她被五颜六色的泡沫球淹没了,只剩脖子在外,不时双手划水一样挣扎着,嘴里仔细听能听到“啊救我,救我”的字样。
李雪闻愣了“早上见她时还算正常啊”
徐天逢叹口气“她前两日表现很好,通过审批去了外放区,谁料到吃了早饭没看住就跑了。这不又受了刺激,情况更严重了。”
他没具体点明的“刺激”,不外乎于对话时提出“再跟他们走一趟k128路”。
李雪闻用手机录了一会儿舒方玲的反应,一群患者吃完饭,好奇的趴在铁栅栏上围观陌生人,像动物园参观猴子的游客,明明都是成年人了,却出意味不明的“啊啊”声,十分渗人。
“你之前说还有一个普通乘客被送来了他在哪儿”
徐天逢貌似早有预料他们要问,又叫来了整理玩具的小何“你带他们去齐主任那儿,说是我叫的。我这儿还得看一会儿,等会我去找你们。”
小何麻利的把箱子一放,甜甜的应了一声。
几人七拐八拐上了楼。
楼上装潢明显旧了,墙皮剥落出最内里的砖瓦,楼道灯也不时闪一下,带着飞蛾飞行轨迹都片段化了。
迫近二楼,在一楼下远远听到的撞地声和嬉笑声清晰了起来。
小何解释到,二楼是青少年区,动静比较大,等会儿做好心理准备。
话音还没落,楼梯口骤然飞出一个白色乒乓球,“咣啷啷”弹跳下楼,又爆出一震快乐的欢呼声,下了三人一跳。
小何甜美的面容立刻就变了,双目死瞪,嘴紧抿着,狰狞的面容徒然老了要十岁。她一把从宽松的护士袍中抽出三十厘米长的电棍,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大声怒吼“死妈东西们玩你妈呢都给我滚回去草”
白灵没被乒乓球吓到,倒被小护士突如其来的一嗓门吓到不清,冷不丁抖一下“妈耶,女孩子好恐怖鸭”
谢一海深有同感啊“小老弟你说的很对”
大厅里原来是一群从十三四到二十来岁都有的青少年团,病服和一楼蓝灰相间不同,是白灰相间,远远望去白压压一片,十分刺眼。
被小何电棍警告后,这群青少年团又一股脑朝走廊另一边跑过去了,像离开麦田的蝗虫群,全都欢天喜地的。原来,一楼听到的撞地声,就是这群孩子大幅奔跑的跺地声。
一个年轻的男医生从拐角突然快步过来,清越的嗓子厉声警告“都给我乖乖的今晚不想睡地板吧”
他一转头瞥到小何和身后人,停顿脚步“有事”
小何说明来意,那人点头“没问题,跟我来吧。”
他递来一张名片,唤作齐寒亭,挺有文化的名字。他长得也秀气白净,带点理工科严谨的书卷气,像刚毕业的学生,让人看了心生好感,或许是他这种职业所需要的。
齐寒亭说,晚饭空的青少年封闭区,有一个小时放风时间,刚才他上了个厕所,没想到就这么乱腾。
齐寒亭领着三人进了一片铁栅栏围的小单间,这儿明显是老楼区,三层栅栏多少生锈,在接触不良的压抑灯光下,尽头一个小间亮着白炽灯。
那白炽灯在一片昏黄中格外刺眼,李雪闻皱眉“您能说说他情况吗”
“惧黑、惧门、惧人,”齐寒亭表情平淡,“很标准的抑郁症,加被害妄想、狂躁症。”
三人在一片光明前停下,只见一个瘦弱的男孩,斜靠在3x3小单间唯一的单人床上假寐。他听到了脚步声,竟眼球瞪得突出,一跃而起“别上来,别上来”
被他突如其来的作吓了一跳,李雪闻后退一步“上哪儿”
男孩又笑了“上车啊别上车了要开了咦嘻”
随后,李雪闻又试图问了很多,比如在k128上看到了什么,可这男孩思绪混乱难以交流,翻来覆去都是什么“别上车”,“开车了”,这几个词,和舒方玲如出一辙,毫无有效信息。
但旁人听来这是胡言乱语,经历过奇异缝隙一游的三人明白这男孩,说不定也是从中死里逃生的一员。
齐寒亭面露些许不耐,频频看表,李雪闻和谢一海对视一眼,提出去办公室聊,不知为何,大学生模样的医生隐约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白灵悄悄凑到李雪闻耳边“你们先去,我觉得他不对劲,我从这观察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