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时候的苏瓦松伯爵裴平早已身异处,且已经被埋葬在普罗万城的田野里了。
臆想的援军根本不存在,倒是新一天无数砸过来的石头,无情打击着守军已经非常脆弱的神经。
自清晨开始,黑狐故意将一批扭力弹弓与投石机布置在河畔地带,重武器盯着河心岛的两座大门,只要守军再派遣重骑兵杀出,围城军就能将战争转化为单方面的塔防游戏。
此刻北堡和南堡的火势趋于平静,两座桥头堡的主建筑都在大火中坍塌。北堡堆砌的可燃物实在惊人,没有人知道炽热余烬要何时熄灭。
南堡的塔楼是在凌晨坍塌的,待清晨到来,围城军就占领了废墟,然后从石头堆中找到了一些已经熄灭的“黑色物质”,另有一些好似是粮食的物资残骸。
两座崩溃的堡垒没有给予围城军任何好处,它们恰恰坍塌在大桥旁,无数石块成了很容易绊脚的障碍物。
黑狐可以将砖头瓦砾全面清理,他想了想决定就让建筑垃圾肆意散落,这样守军骑兵再冲出来,哪怕他们有神灵相助,待冲到堡垒废墟前也得乖乖止步于建筑残骸处了。
倒是坍塌的桥头堡给了围城军非常充分的石弹,他们利用现有的“公牛”投石机不断射弹,石块飞跃塞纳河,对着法兰西岛这一巨大目标持续攻击。
拳头大的石头只能在厚重石墙上留下细微痕迹,然而被这样的石头砸中脑袋,纵使戴着头盔,还是要落得头颅碎裂的可怕后果。哪怕是砸中肩膀,穿上锁甲甲也无法确保肩胛骨、锁骨就不会骨折。
那些本该驻扎在城墙上的守军战士被迫做了缩头乌龟,堡垒内的空旷地带也都无人驻守。
一些房顶薄弱的建筑无力阻挡那比冰雹凶猛十多倍的石块打击,花岗岩砸穿石板房顶,此时反倒是平民广泛使用的廉价草垛房顶才能以柔克刚完美阻遏。
相比于其他建筑,圣埃蒂安大教堂的房顶非常坚固。可它也是整个河心岛中最明显的大建筑,围城军迟迟看不到射弹的成果,还不如对着大教堂集中攻击。
攻击教堂一事就是最大的罪恶,杀红眼的拿骚-科布伦茨军已经无所顾忌,他们昨日战死了很多相亲,心中的仇恨远胜过“攻击教堂下地狱”的诅咒。
大教堂遭遇它建成后最严重的打击,房顶的石瓦防雨效果很不错,就是很不耐撞耐砸。
无数石瓦碎片于倾斜的房顶滑落下,噼啪声一直不断,躲在大教堂内的人们的精神伴随着东西碎裂的响声,每响一下,心脏就猛地一拧巴,竟有老妇人吓晕过去了。
黑狐已经不敢掉以轻心,他这边组织军队围攻法兰西岛,对成功攻占它并无信心。如果战斗拖延下去,自己没有等来罗斯王的大军,反倒是侧翼遭遇传说中苏瓦松伯爵的偷袭,一旦己方疏忽了就可能被敌人突破。
因为围城军已经分散开来,拧紧的拳头又舒展成了手掌,使得各部分不再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就给了敌军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机会。昨日傍晚自己就是这样遭遇敌军偷袭的。
黑狐需要有人为自己提供外围警戒服务。
他先排除掉弗兰德斯军帮忙的可能性,博杜安那家伙无利不起早,也过分爱惜自己的羽毛了。
他干脆找到自己的岳父,为了确保自己能调得动海因里希与尼德兰骑兵,此番特别带着妻子索菲娅·拿骚去求。
真的是只要索菲娅泪眼婆娑稍稍撒娇,海因里希那内心深处的柔软就被触动了。
归根结底,围城军的主力是拿骚-科布伦茨军,法理上的指挥官就是自己的女儿。再说,他们可是一直顶着“拿骚”的名号,再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份,恍惚间海因里希竟觉得那是自己的军队了。
黑狐交给海因里希的任务,就是要求尼德兰骑兵在东北和东部巡游,一旦现苏瓦松军活动迹象,不求他们查打一体,只好以最快时间回来报信就好。
同时,尼德兰军也必须带上一些罗斯军队的旗帜,以确保偶遇罗斯军队后,不会爆乌龙乱战。
就这样,在快到中午的时候,一支马队离开了热热闹闹的巴黎小平原,他们排好队列向着正东方前进。
如今时代下的巴黎小平原里,仅有法兰西岛处有着两条石墩木板桥。
法兰西岛本名西提岛,它的本意就是“城市中心”,也是狭义的巴黎。岛屿之外就是大大小小的村庄,尤其是塞纳河的左岸地带,凡尔赛小平原已经展处一连串的小村庄。不过平凡村民平日里也没有离开家乡的必要,至多坐上小船偶尔去对岸一趟,仅仅是小型驳船完全满足他们的跨河需求,自然不再有永久性的桥梁。
没有桥梁,使得黑狐的围城军只能通过他们突击制造的浮桥迅便捷往来于两岸,其次就是依靠灵巧的龙头战船频频活动了。
海因里希集合他的全部骑兵,三百骑也算庞然大物了,只是细究下来很难说他们是强军。
披着锁子甲的重骑兵不足百骑,其他人多穿硬皮革缝合的凑合用的皮甲。尼德兰本地的二十位骑士全部参与行动,至少他们的装备非常齐全,但这也不是与苏瓦松军死斗的理由。
海因里希根本就不想和苏瓦松军打仗,他已经定下战术,感觉看到的是敌军就撒腿就跑,只要自己撤得足够果断,肯定不会遇到麻烦。
他们在右岸的空旷地带大摇大摆推进,在抵达文塞纳森林后,直接占领了本地的皇家猎场。他的骑兵完全没有露天扎营,曾经属于法兰克历代国王的猎场区域成了尼德兰军的跑马场,当地的牧场牧草疯长,士兵下马卸下鞍具,也就高高兴兴就地让马儿啃草。
猎场的建筑群成为军队的临时营地,他们还找到了马厩,当海因里希高高兴兴以为能搞到一些遗留的战马,怎料这里已经空空荡荡。
种种迹象表明一段日子前此地还有人员活动,马厩处遗留的未清理马粪就是十足的佐证。
马匹去了哪里?肯定是被巴黎伯爵牵到城内了,要不然小小的法兰西岛哪里有大量战马?
他们就在皇家猎场度过平静一夜,至于巴黎城的喧嚣,仿佛已经成了遥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