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曾经荒木纵横、野草处处的山间的山间贫瘠之地,在归属于房家之后,早已成为关中有数的良田。
农业之道,房俊亦是出类拔萃……
抵达房家庄子门外,早有房家家丁上前询问,得知乃是崔敦礼来访,赶紧将马车请入门房,然后入内通禀。
崔敦礼下车坐了坐,便随着返回的家丁进入庄内。
……
“安上你有口福啊,东海那边刚刚送来一些海鲜,吾让人给宫里晋阳公主送去一些,还剩下不少,咱们正好小酌几杯。”
房俊一身常服、满面春风,亲热的招待崔敦礼。
崔敦礼笑道:“东海的鲜货送抵长安,一路万里迢迢,耗费甚多,等闲人家可是受用不起,越国公自当关起门来享用,下官不请自来,破费您如此招待,岂非成了恶客?”
他虽然是房俊下属,爵位更是天壤之别,但两人相处素来随意。
房俊大笑着请崔敦礼入座饮茶,而后意味深长道:“如今山东、江南两地门阀大肆入朝,占据不少中枢衙门,势力滔滔、冠绝朝堂,不知多少人低声下气讨好,吾能得此机会在安上这边献殷勤,却不知是多少人求之不得之事。”
崔敦礼仿佛听不懂这番话语当中的意思,笑眯眯的呷了一口茶,然后与房俊四目相对,这才缓缓道:“那可是让越国公您失望了,山东世家是山东世家,下官是下官,两者虽有牵扯,却不能混为一谈。实不相瞒,来此之前下官刚刚与族中来人相见,详谈不快、彼此生恼,与一刀两断也差不离。若越国公想要借从下官这边向山东世家示好,怕是要失望了。”
他与崔承福见面虽然隐秘,但不可能瞒得过“百骑司”耳目,毕竟作为如今兵部实际上的控制人,无论陛下亦或朝中各方势力都一定对他严加监视。
瞒不过“百骑司”,自然便瞒不过陛下,也瞒不过东宫以及房俊,旁人不知李君羡私底下与东宫牵扯不浅,他作为房俊的心腹却清楚得很……
房俊便笑起来。
聪明人在一起做事便是如此轻松惬意,能够猜得懂对方的想法,只要自己愿意,便可以先一步将所有猜忌、误会消除于无形之中。
很显然,今日崔敦礼与族人会面,对方必然带来了族中的命令,且这个命令乃是经由山东世家全体商议之后所达成,但崔敦礼已经予以拒绝。
不难猜想,这个命令必然是牺牲崔敦礼之利益、却尽可能的将博陵崔氏乃至于山东世家的利益最大化……
但是既然选择了东宫这条路,崔敦礼便不想从中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所以今日登门,予以澄清。
事后就算自己与家族相见的消息传出,房俊以及东宫上下也不会因此生疑。
窗外细雨潺潺,一道道海鲜端上桌来,两人相对而坐,开了一坛黄酒对饮……
房俊端起酒杯敬了崔敦礼一杯,崔敦礼连忙放下筷子双手碰杯,一饮而尽。待到放下酒杯夹了一口清炖黄鱼放入口中,便听得房俊问道:“如今东宫式微,易储之事早已不可逆转……所为良禽择木而栖,安上为何如此坚定的站在东宫一边?”
官场之上,有些时候政治理念很重要,为官一任,总要留下一些成就镌刻于史书之上,方不负此生。
但有些时候也不是那么重要,说到底做官便是为了揽权,若是一朝失势、手中无权,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随波逐流乃是常态,逆势而为才显不同。
崔敦礼咽下鲜滑的鱼肉,执壶给两人面前酒杯填满,笑道:“与其说下官是站在东宫这边,不如说是站在越国公您这边……下官不敢自比古之先贤,但素来心情清高、不肯随波逐流。”
顿了顿,续道:“如若晋王为储,可以想见必然恢复前隋之旧制,朝政皆由世家门阀所把持,令出于上,却不得下乡,这天下说是大唐之天下,还不如说是世家之天下。而世家之根本在于家族之利益,损公而肥私乃是应有之意。休看眼下帝国繁荣昌盛,但再是强盛之国家怎耐得住世家门阀这些硕鼠日复一日、永无休止之盗掘?或许五十年,或许一百年,大唐也将如以往之王朝一般千穿百孔、轰然崩塌,坠入王朝兴灭周而复始之巢臼……那吾等今日为了帝国昌盛而付出之心血,又有何意义?”
由古至今,华夏从来不乏眼光卓越之良才。
只不过世家门阀之存在,使得这些眼光卓越者甘愿随波逐流,强盛小家而无视大家。
待到世家倾颓、门阀没落,却又被儒家占据朝堂、把持言路。
独尊儒术而罢黜百家,使得儒家成为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世家门阀”,只知不断的排斥异己、攫取权力,又有谁在乎这华夏芸芸众生,又有谁在乎帝国兴灭盛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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