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哈哈哈,”朱祁镇被杨士奇给气乐了。
“按你说的朕不学那些圣人之言,朱子讲义,这大明国就要亡国了?朕就那么昏庸无能,忠奸不分?”
“朕知道诸位学士是为朕好,”朱祁镇突然语气软了下来,“你们起五经睡半夜的只为能好好辅佐朕,朕知道诸位爱卿的苦心。”朱祁镇拍了拍一旁王天云的胳膊,使了个眼色,后者搓了搓手感激的退了出去。
“朕记得父皇在世时,常对朕说几位皆是忠正耿直之臣,都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大家,朕到现在也觉得此话甚对。”
“但是,朕这个皇帝,不想成为什么唐宗宋祖,什么秦皇汉武,他们的功绩朕还看不到眼里,朕要做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位皇帝,朕虽年幼,可朕也清楚,自古以来,所谓圣人之言,不过是书本上的话,可若真要按照他们所说的来治理国家就能使万民安居乐业,就能让社稷万年不倒,那就大错特错。”
“陛下,您…”杨士奇刚开始听到前半段还觉得皇帝醒悟了,心里很感动,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味。
怎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你都不放在眼里?你老祖都不敢这么想。
你想做什么样的皇帝?连你爹都是我教出来的。
刚开口,就被身后的杨荣拉了一下,立刻闭口。
“呵呵,诸位爱卿,朕今天就告诉你们,朕这个皇帝,绝不做大地主,士大夫们的皇帝,而是要做天下普通万民的皇帝。”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你们也教过朕,朕虽然看不上李世民,但魏征的这句铮言却时时刻刻在提醒朕,这天下虽然是朕的,可也是千千万万个老百姓的,他们才是这个国家能够繁荣昌盛的基石,他们才是这个大明帝国不二的主人。没有他们,你们和你们背后的士大夫阶层,什么也不是,你们身上的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哪一样不是万民供养的,他们辛苦一年,即使太平年景也只能勉强吃饱。”
“你们常说仁宣之治,是,朕承认,皇祖父和父皇仁慈,广施仁政,去除苛捐杂税,与民休息,老百姓看着是日子好过了,可你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大多数依然是无隔夜之粮,有病看不起只能等死,依然是节衣缩食,受冻挨饿。”
“你们看不到的是,自洪武朝到现在,户部每年的赋税在减少,不,或许你们知道,但你们选择性的看不到罢了,赋税为何每年都在减少?为何每年失地的百姓越来越多,为何江浙地区工商业达,商税却收不上来,为何从江南运到太仓的官粮官盐损耗如此多,这里面的猫腻,你们恐怕比谁都清楚。”
“还有,你们以为大明威加海内,万国来朝就算是盛世?实则是我们在自欺欺人,你们或许不知道,现在的边军日益腐败,各地卫所军官侵吞军户田地,军户逃亡严重,还有,军商勾结,明知道贩运的是资敌的货物,可为了钱财,就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堂而皇之的走私。你们常说,北方的鞑子已经被我们打怕了,不敢来了,可你们不知道,他们的伤口已经结疤,,他们已经磨快了弯刀,训好了战马,就等着咱们打盹呢。”
“今日,朕不怪你们。但这就是朕,朕是不会按照你们的意愿治理国家的,你们觉得朕说的有道理,那就去做,去做好,觉得朕说的不对,也不要紧,回去写份辞呈,明日呈上来,朕保你们荣归故里,富贵下半生。”
几位内阁大学士愣怔的站在原地,看着朱祁镇背着手离去,“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孟夫子的话,朕送给你们。”
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杨士奇等人觉得皇帝很陌生,一阵穿堂风吹过,众人不禁觉得刺骨,原来,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从内心讲,朱祁镇并不讨厌杨士奇等人,他们历史风评不错,也还算是个兢兢业业的好官,朱祁镇反感的就是他们一直想为他们背后的文官集团,士大夫阶层争夺话语权。
所以,朱祁镇有必要敲打敲打他们,让他们自己掂量一下,别觉得自己位极人臣,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要让他们明白,挑战皇权,就是死路一条。给你们的,我同样可以拿回来,而且你得加倍还回来。真当我老朱家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