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红沙与熊蜂回到虫族聚集地落脚点时,薄翅螳螂与天牛已经回来了,薄翅螳螂浑身沾满碎肉与血沫,又脏又臭,他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面是新鲜的肉类。
它们现在居住的地方,是一座废弃的灰塔,里面布满蜘蛛网与灰尘,石块七零八落地散布在磁石地面上。
天牛与薄翅螳螂在地面下挖了一个又深又长的地洞,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非常深的位置,借助土壤的腥气掩盖虫母身上暖软的香味。
那天风雪里跋涉时,一开始只有它们一行,后来渐渐缀了个小尾巴,接着变成一小群,再接着是乌泱泱的一片,无机质的瞳孔,灰黑的高大身躯,一盏一盏眼睛亮在了昏暗里。
那些目光,每一个都要把虫母撕碎,它们一点点地累积,一点点地逼近。薄翅螳螂已经亮出了大刀前肢,熊蜂的脸上也满是僵硬严肃的神情。它们左右移动,试图甩掉后面缀着的一大串,可是都是徒劳无功。
绝望一点点地爬上解红沙的心间,熊蜂攥紧她的右手,“阿姆,不要担心,我在宫殿里学了很多战斗方式,我会保护阿姆的。”
一直沉默的天牛说,“熊蜂,把阿姆带着飞起来到3oo米以上,螳螂,我需要你协助我去绞杀掉有黄金条纹的虫族。”
就在熊蜂抱着解红沙直线高飞时,薄翅螳螂迅调转方向,挥舞着大刀前肢像一束光冲进灰黑的虫族群。
它们生来不同,得虫母血液滋养,得虫族同类锻造身躯,它们会一直是虫族里的强者。虽然目前还只是亚成年体,但它们已经足以与其它成熟虫族抗衡。
在黄金条纹虫族全部覆灭后,一阵巨大的爆破在虫族群里炸开,借着硝烟对气味与视线的阻碍,三只虫族带着解红沙躲避进了附近的灰塔。
那些振荡的虫族群再也寻觅不到虫母的芬芳。
在深深的温暖的地下洞穴里,潮湿的地面上覆盖着花纹繁复的毛毯,四面的墙壁上缀着小小的在夜里会闪光的石子,一层又一层绵软的动物毛皮铺在地毯上。解红沙此刻就躺在软软的毛毛里,天牛的脑袋正枕在她的腹部。
解红沙浑身有点僵硬,她对天牛的情感非常复杂,每次看见天牛,都会不自觉地注视它缺失前肢的部位,她心里胆怯又恐慌。
而且,天牛不像帝王蝶气质温和,更不像熊蜂主动凑过来祈求垂爱,有时解红沙甚至希望天牛可以像薄翅螳螂一样冷嘲热讽,可是天牛它,什么也不说,它会揍坏嘴巴的薄翅螳螂,会为了解红沙主动学习武器制作,可是它什么也不说。
解红沙最不会与这种性格的人或虫族相处了。以前,她是公主,她可以不接触不擅长的事物,可是,现在她是流落在虫族星球的被误认为虫母的人类,失去身边几只虫族的保护,她不知道自己会沦落到什么样的深渊里,在这个虫母必将成为最堕落的神的种族里。
有时候,她得试着讨好这几只虫族,让他们保护着她,不被那些陌生、残忍、高大的虫族一口吞了。
那些陌生虫族真的真的,非常可怕,虫族群的生存与繁衍法则,也真的真的,非常可怕。
所以,在天牛带着大家逃出虫群的围追后,它获得了与阿姆共眠一周的权利。本来以为天牛会毕恭毕敬地站在地洞的角落一处等待天亮,可是它掀开了层层的皮毛,露出里面的解红沙,它将冷硬的脑袋覆在解红沙柔软温暖的肚腹上,沉沉睡去。
在过热的皮毛里苏醒过来,解红沙第一眼就看见了放在土洞里的一杯花蜜水,伸出手臂拿过来,埋轻抿,温温的,是正适合入口的温度。
天牛很细心。
薄翅螳螂健壮的下肢从台阶处一点点显现,它在脖颈处围了一条红色围巾,红色衬得青翠的皮壳有一种清爽的感觉。
它走到床边,把托盘里的肉类与蔬菜一一摆放在床头桌上,它蹲下来的时候,解红沙清晰看见它后背处的一个巨大撕裂口,粉色的肉从伤疤里爬出来,缝合的针脚歪歪扭扭。
是熊蜂缝补起来的,把内脏往外流淌的螳螂背部缝补得密不透风。
薄翅螳螂那天顶着巨大伤口推开家门的时候,解红沙害怕极了。它整只虫颜色都退却了,好像从深深的绿变成了浅白的绿,好像最后那一点绿消失时,薄翅螳螂就会消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