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红沙在山谷里练习射箭时,熊蜂就把她藏在一朵花苞里,避开蜜蜂与蝴蝶的搜寻,躲到了曾经的地洞里。
地洞已经被其它虫族寄居过了,有其它虫族生活过的痕迹,但出人意料地,里面的物品都还保存完好,似乎那些路过的虫族也在小心爱惜着这个腔洞。
只是许久没有续电,地洞里黑漆漆的。
但是,在这个地洞里,熊蜂有久违的安全感。这是属于它们的自己的家,是走了很远,在其它地方游荡后的归身之处。
神庙才不是它们的家,那是春生的地盘,它们只是寄居客。
这个地洞,门是它们自己挖的,壁洞是它们自己掏的,地面铺的地毯是阿姆织的,墙壁挂的兽皮是螳螂猎的,材料粗糙但做工精细的电器是天牛做的,厨房小洞里永远有它网蜂蜜的一席之地。
这里才是它们的家。
那时候虽然很穷,每天为了吃穿奔波,为了积攒金块劳累,可大家的心在一起。它有娇气又美丽的阿姆,有坏嘴巴烂审美的螳螂兄弟,还有话少但交易公平的天牛同巢兄弟。
“阿姆,这里还藏着那晚的雪。”熊蜂把一只透明小瓶子拿起来摇晃,里面有清澈透亮的水,在黑暗里出水声。
解红沙的手心里被塞进了冰凉的水瓶,熊蜂把虫母的双手捧着,“阿姆,这是大暴雪那天的雪,那天好冷啊。”
“嗯。”解红沙想起来,熊蜂那天开心得像小笨虫,捧着白皑皑的雪,像小炮弹一样冲过来,一人一虫像傻子一样品尝雪的味道。
当意识到下雪时花苞会凋零,熊蜂当时可怜兮兮扯自己的翅膀,说那怎么办,它半个时辰吃不到花蜜就会饿晕的,当时螳螂和天牛在旁边笑话它。
漆黑的空间里,熊蜂聒噪地陪在身边,不去想星际舱的事,不去思考春生态度的转变,不去回忆人类星球上甜蜜夹杂痛苦的过往,居然很恬静。
这只忙忙碌碌到处查看的小虫,它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洞。是不是,在她满心满眼留在神庙等待飞行离开的时候,熊蜂它已经回来过好多次了?
无人看护的地洞真的能维护得这么好吗?
“阿姆,我现了一枚卵壳。”熊蜂把卵壳凑近鼻下仔细嗅闻,拧着眉头,“阿姆,这个卵壳上有您的气息。”
解红沙先是看向那枚带有玫红色斑点的巴掌大卵壳,后又借助着电筒扫向整个内室。
这是她在地洞里居住的地方,床榻依然整洁,只在角落里多了一个窝,由树枝、藤条和草叶围拢而成,里面还有几片更小的带有玫红色斑点的卵壳。
“可能是在这个内室里,我残留的味道粘到了它的上面。”
熊蜂又使劲嗅了嗅,一直不想离开的它居然一反常态,拉着解红沙就往外走,“我们回去吧,不要再在这里呆了。”
解红沙踉跄地被它拽出地下,地洞门合上的一瞬间,前一段时间的记忆也一下子被关进去了。
回去的路上,熊蜂也难得沉默,解红沙只以为它是在抗拒返回神庙,却不知道它忧心忡忡,抗拒着它另一名尚未谋面的兄弟。
怎么还会有卵孵化?当时虫母流出的血液几乎被它们几个吞噬殆尽,即使残留,也少得可怜,根本不足以孵化一枚卵,而且孵化出来的居然是这么恶性质的虫族。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这枚卵同步与它们吸食营养,一样多的能量足以让它或螳螂等破壳,但不能催化那枚卵。
它一直吸,一直吸,等到它们离开那个抛弃点之后许久,这枚卵才终于破壳。不对,说不定壳还没完全退完,它就背着壳伸出脚爪来到处爬着找阿姆了。
可恶,又来一个瓜分阿姆注意力的。
回到神庙,果不其然迎接它们的是怒气冲天的熊蜂族群,浑身金光灿灿的族长,眼神像是要把解红沙从熊蜂的背上挖下来。
它通知身边的虫族,让它们召集回族群的虫,不必再找了。
在它们面前,熊蜂一点都不像寻常活泼可爱,甚至有隐隐的敌意蔓延在熊蜂与族长两只虫之间。
神庙的墙壁上有许多扇窗,窗帘后露出虫母的眼,一只,两只,三只,瞧着下面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