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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内监离去,牛进达返回帐内,将其余将校都赶走,从床榻底下翻出一坛子酒,想找两个酒杯才现都被程咬金打碎了……
两人便盘腿坐在地毡上,拍开泥封,捧着坛子你一口、我一口喝起来。
程咬金吐出一口酒气,拍了拍牛进达肩膀:“恭喜老牛了,以你的功勋早就该担任十六卫大将军,如今终于如愿得偿!可喜可贺!”
刚才了一通火,现在才反应过来有些过分,牛进达可是他的老兄弟了,两人并肩作战多年,誓同生死、情逾手足,如今牛进达升官他却火的确不合适,万一让牛进达误以为他对其升官有意见,导致兄弟之间出现嫌隙,那就不好了。
牛进达摇摇头,喝口酒,将酒坛子递给程咬金:“自家兄弟,说这些作甚?没意趣得很。”
程咬金接过酒坛子灌了一大口,刚刚平息的怒气再度作:“陛下食言而肥,不似人君!”
他嘴上大骂李勣、房俊,但心里明镜一样,若非陛下顺水推舟、早有此意,又岂会答允那两人的谏言?
随即又懊恼道:“这回你算是遂了心意,我也替你高兴,可你这一走,万般庶务全都丢给我,哪还有一天半日的清闲?”
他最是不耐烦那些庶务,以往都是丢给牛进达随其处置,问都懒得问,现在牛进达走了,他都得担起来,自然越想越是糟心……狠狠灌了一大口酒。
“正好可以多多培养大郎,倒也不算坏事。”
牛进达叮嘱道:“至于那个什么棉花,大帅一定要好好配合武威郡好生种植,千万别犯浑。”
程咬金将酒坛子往地上一顿,气道:“屁的棉花!那房二想一出是一出,老子管它死活?想要我程咬金去给他种地,门儿都没有!我就算这辈子不回长安城,也绝不去种地!”
想他程咬金如今已经是贞观勋贵当中硕果仅存的几人之一,被丢在这姑臧城不得回京也就罢了,居然还得去种地?
简直岂有此理。
牛进达无奈道:“大帅你是不是糊涂了?这可是房俊从西域弄回来的种子,圣旨上也说了‘为国开源、造福一方’,何谓‘开源’?那肯定是能挣钱啊!”
“诶?”
程咬金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对呀!房二那小贼啥也不是,唯独赚钱的本事天下无双,他既然敢在西域、河西大规模种植,这个棉花就肯定是能赚钱的!”
隋末以来,河西之地战火连绵,突厥、吐蕃、吐谷浑等等皆觊觎这一块水土丰饶之地,希望可以将之夺取进而控制丝路,你方唱罢我登场,将河西打得乱七八糟,农业凋敝、人口锐减,直至此时也未能恢复元气。
祁连山下大片大片的荒地无人耕种,自己麾下数万将士,若能开垦一些荒地种上棉花,岂不是能一笔横财?
心思顿时活泛起来,刚刚“死也不去种地”的话语马上丢到九霄云外……
喝一口酒,心情好了不少,便斜眼睨着牛进达,奇道:“你这人不仅牛脾气,脑子也像牛一样蠢笨,怎地今日却这般冷静,甚至有些聪明?”
换了旁人,这番话必然引一场殴斗。
不过牛进达早就习以为常,故意叹了口气,道:“以往和你在一处,有你这蠢货去动脑子,我自然乐得清闲。可现在咱俩搭伙多年终于要分开,我这满脑子智慧也就没要藏着掖着了,锥立囊中、其末自现啊。”
“滚你的蛋!在老子面前,你这老牛永远都是蠢货!”
“行行行,我是蠢货,你是睿智……话说回来,我这蠢货即将赴任右骁卫大将军,你这睿智就不打算给多年的老伙计帮帮忙?”
“……我怎觉得你在骂我?不许说‘睿智’这个词!”
“果然是睿智啊,居然知道我在骂你。”
“呵呵,想不想我帮忙了?如果想,就好好组织一下语言,说两句好听的来听听。”
程咬金自然知道牛进达需要什么,冷笑着开始威胁。
牛进达吭哧半天,无奈道:“你也知道我嘴笨,从来都是开口便得罪人,何曾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你也别扯那些,就说帮不帮吧!”
程咬金将酒坛子递给他,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打了个酒嗝,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这还用说?我能看着你在右骁卫寸步难行,被那些混账拿捏,然后灰溜溜的滚蛋?不管你要什么,只要是左武卫有的,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肯定帮你在右骁卫站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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