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让你坐你就坐。”
公孙佳不再问了,直接就坐下了,热菜一道一道给她重上了新的。皇帝道“刚才郑须给你搬座儿怎么不坐方才不坐,现在就得坐这儿了。”
公孙佳听懂了,之前那个优待是要震慑住想看公孙家笑话的人,显示圣眷犹在,皇帝有心,并不想听闲话。公孙佳撑着下巴侧过脸去看皇帝“都过去了。我好好的。总得长大。”
皇帝的唇微微抿紧,顿了一下,道“不用太急着长大,你们都是天生富贵的,享受人生就好。”
公孙佳眨眨眼,戏道“我不是天生的,是娘生的。”她生就一张温柔可爱的面孔,轻声细语的,竟没有令人反感。饶是如此,皇后与郑须也有些担心,皇帝可不是摆张漂亮的脸蛋就能轻易哄过去的。
公孙佳注意到了他们的表情,仍然慢吞吞地说“我的富贵跟天说不着,得您跟它说。我受的是长辈荫护,阿爹和外公都是您带出来的,这个我可管不着。”
皇帝带点无奈地“切”了一声,有点笑意了“小小年纪,想管什么操心太多不好。”
公孙佳道“没想操心,祖辈父辈披坚执锐,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河清海晏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吗长辈们辛苦,就是为了让我们享福的,我才不会找事。事儿不惹我,我不惹事儿。顺手。遇着了,就踏过去。真是奇怪。”
皇后可算松了一口气,问道“什么奇怪”
“娘娘,以前我从来没遇到过事儿,只要安安静静坐着,看着,吃着,玩着就行。这些日子我说过的话比之前一辈子说的都多,快累趴下了,烦。”
皇帝对皇后道“瞧,跟我说话烦着她了。”
公孙佳双手撑着脑袋,疲惫地叹了口气,道“跟您说话不烦,跟傻子说话烦,又累又烦。”
皇帝忽然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殿内安静了下来,音乐都止住了。皇帝摆摆手说“你们说你们的,我们乐我们的。”他的目光下垂,公孙佳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隐约觉得他是在看乐平侯那里,乐平侯身边一个魁伟的男子,也向这边望过来。哦,纪宸呐。
说“烦”的时候皇帝已经决定放公孙佳自己玩儿了,此时又来了兴趣,冲公孙佳摇摇手,将她晃了回来,问道“那咱们就多说一点”
“行啊。”
“你把家里的部曲裁了”
“嗯,养不起。”
皇帝后悔自己一把年纪还多了一回嘴,刚才就不该接着问的
公孙佳道“减了一半儿,过两年要是手头紧,兴许再裁一些,还会留一点的,我总得留点儿人帮我打架。也没赶他们走,给地种田呢。”
“那可都是精兵崽卖爷田不心疼”
“我没卖田。哎,我用不着那么多人,您用得着,要不就都给您吧。”
“你倒大方”
公孙佳捂嘴打了个呵欠“本来也跟您有关系,搁我手里过几年就废了。阿爹说过,我们有的都是您给的,您要用得着,就一句话的事儿。”
皇帝对皇后说“听听,我还要拿小孩子的东西吗”又没好气地说公孙佳,“不会让你穷着的去去去,明天就给你钱。”
皇后已经是皇帝第三任的妻子了,比皇帝小了将近二十岁,在皇帝面前一向内敛,皇帝这么问她,她也只是含蓄地笑笑。
公孙佳换个姿势扶着脑袋,懒洋洋说“不要”突然又来了精神,身子也正对着皇帝坐直了,“我不要钱,要您帮我想办法,”她越说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您就教我怎么守住这一摊子事儿吧”
“嗯,你胆够大了,敢给我派差使了。”
“是敬重,”公孙佳纠正道,“咱们就这么办我认识的人里,最可靠的就是阿爹和外公,但是他们都服您,可见您的办法一定会是最高明的给我钱有什么用今儿给,明儿花完了,我再跟您讨吗靠着金山何必讨饭跟着最聪明能干的人走,一定会有好结果的。不如您就一劳永逸给个办法呗对我难,对您也就是眼珠子转转。教教我吧,舅公”
皇帝又是一串大笑“看来跟我说话你是真的不嫌烦的,看烟火吧,明天来陪你娘娘打牌领红封儿。”
“哎”没得到回应,公孙佳有点失望,兴奋完之后更累,在皇帝面前也撑不住,往后懒懒地倚在靠背上,眼也开始眯了,想打瞌睡了。
脑子却在想,这个打牌也就比直接给钱好一点儿。这是皇帝给近亲、亲信女眷的特权优待,起兵的时候女人们跟着吃了不少苦,打下天下之后皇帝也会给她们一些补偿。除了封号、食邑、俸禄之类,还有一个彩头就是打牌。
每年过年,从正旦开始,连续三天,家人们聚一块儿打个牌,彩头就是告身,即官员的委任状。皇帝会每日拿出数目不等的告身,三天一共不会过二十份。
绝大多数告身是散官,品级从六品到八品不等,有品级不管事儿,大部分也领不了正常的俸禄,但却是一个出身。女人们拿去卖也可以,权当零花钱了,给自己家没授到官的子侄、孙子辈或者想要栽培的人将就着用当个出身也可以。
公孙佳跟钟秀娥母女俩以往每年平均能拿到一到两个,她们也不大在乎,公孙昂有的是办法给想栽培的人弄出身,比如荣校尉,他就是真的校尉。告身卖也卖不了几个钱,公孙佳也不大看在眼里,就觉得跟这位“舅公”聊天,主意没讨到,还白累着了自己,略亏。
烟花还行,公孙佳又打了个呵欠。皇帝抬抬下巴,让人给她又围了件斗篷“别着凉了。”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