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是有人信了的。比如霍云蔚,他已经与公孙佳联系上了,知道京城变乱。现在章硕已经死了,最近的血缘就是章嶟、章嶟的孩子们,章嶟,霍云蔚是不打算扶持的了,但是章嶟的儿子们还得找一找、扶一扶呀
得知情况之后,霍云蔚没有贸然去京城,他是一个文臣手上没有兵,去了是送菜。好在这里是贺州,他是出巡的丞相,也有临机处事的权利,贺州本来就是章氏的老家,还是比较心向朝廷的,他调了附近几个州府的兵马,勉强凑够一万,派人去打探。得知真的是章嶟,并且队伍里还有章嶟的儿女,真是百感交集
霍云蔚火联系了周廷快,你外孙也在的,咱们扶你外孙上位,别管那个狗屁上皇了但是这里有一个问题,霍云蔚不确定章旦在哪里,现在还需要梁平保护新君回到京城。先把周廷的外孙章砳接过来,之后再联系公孙佳等人来护驾。可梁平对章嶟是十分忠心的,这就很麻烦
周廷此时胆子比霍云蔚要大得多了,他说“上皇喜服金丹,咱们给他准备一些吧。”毒死算了霍云蔚还在犹豫,周廷却看开了,他抬出了章熙“难道你忍心看着他继续败掉太宗的江山吗”
霍云蔚大哭一场,终于下定了决心,干在不惊动梁平的情况下让章嶟悄无声息地死掉
霍云蔚与周廷于是派人去迎接章嶟。章嶟此时也只能相信霍云蔚了,好歹霍云蔚没有参与逼宫。两下见面,抱头痛哭章嶟那新附的忠义之士就建言“请安排上皇复位,还有重刻玺印”
倒是条理分明,周廷斥道“你急什么这么快就要做主了请上皇先歇息,什么事不要仔细斟酌梁将军,你还有多少人马安全吗”
梁平道“只剩三万人了。”一路上被元铮追击吃掉的,还有开小差跑路的,到现在能剩这些人已是梁平本领不差了。元铮真不是个东西派人敲锣打鼓的喊着,回来有东西吃,并且保证可与家人团聚。因为公孙佳一向信誉良好,说赏就赏、说罚就罚,从来不含糊。且许多人没有携带家眷,老婆没了可以再抢,爹娘可就只有一个。许多人趁夜溜号了,到最后连甚至出现了白天断后的队伍整队投了的情况。
霍云蔚是不担心公孙佳和元铮的,梁平兵多兵少,他无所谓,匆匆说了一句“也还好。”又请出皇子们相见。
直到此时才现,挟裹随行的张德妃母女、章嶟的次子章碛又不见了虽然霍、周想立的是第三子周砳,但是半路皇妃、公主、皇子都不见了又是怎么一回事章嶟也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他们人呢”
再要找,乱军之中,上哪找去呀
周廷道“现在就筑坛,准备祭天,不过要个两三天才能做好。霍相公,元铮那里你下书责问。陛下,请沐浴更衣。请殿下也安置了吧。”
十分巧合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元铮那儿好像追得也不是那么急了,章嶟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元铮停下来是因为知道了前面是霍云蔚,并且,他还遇到了一个人章碛。
章碛是故意躲起来没跟着大军走的从京城变乱开始,他就担惊受怕的,被大军挟裹出城,他也只能稀里糊涂地跟着走。走着走着,就觉出不对味儿来了,越往南,章嶟对章砳母子就越来越和气,这不明摆着是要奔南方士人的势力去的吗
章碛一想,这还有我什么事儿后面元铮在追杀,我还跟着梁平跑,一个弄不好就要被乱军杀了啊
再一想章嶟干过的事儿,章碛怕他立了老三章砳之后看自己不顺眼把自己给干掉了,半道就起了跑路的心了。章碛是个年轻男子,他逃起来要轻便得多,换了身布衣,一个包袱卷儿,自己藏到了马棚里就躲了过去。
元铮驻扎下来修整的时候,章碛就主动来投,样子虽然狼狈,模样还认得出。元铮一面派人秘密地将这人送往雍邑,一面派人与霍云蔚联系不是吧您老准备立章嶟还嫌他祸祸得不够呐您呆好了别动,梁平我来收拾,让章嶟“病故”,咱们再收拾残局,你看行不行
霍云蔚给他回信章碛没了,我们打算立章砳,现在有南方士人的支持,还有你们,咱们一定可以平定章旦,辅佐章砳中兴的
霍云蔚与元铮谈条件,周廷又联络起南方士人来。南方士人对京师已经反感了,不过如果是一个“自己的”皇帝,他们又来了一点兴趣,各组织了些门客、佃户充作私兵,齐往周廷处聚来。你八百、我一千,浩浩荡荡也凑了个两、三万人。
霍云蔚觉得一切都在往良好的方向展,除了章嶟没有吃周廷准备的金丹章嶟居然还带了点存货章嶟不死,元铮肯定不可能同意重新尊奉章嶟,哪怕元铮同意了,公孙佳等人也不可能同意
两下书信往来间,公孙佳在雍邑已奉太皇太后之命“监国”了。余盛等人千催万催,她仍然没有同意,并且极有千见之明地警告余盛等人“不许与容逸等人说,你们串连,他们就会认为是我的意思。”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余盛只能气鼓鼓地继续去安置流民。京城居民在全国都是昂挺胸的,对外地人隐隐有一点优越感,如今到了雍邑寄人篱下,苦闷之情可想而知。人心一苦,就会有种种事情,有人就爱喝个酒,打老婆孩子出气,有些人逃难老婆孩子都丢了,没得人撒气就打架斗殴。雍邑的治安都没有以前好了。
这个时候余盛的亲亲小姨父还给他送了个章碛过来余盛气上加气,气成了只青蛙。
为防路上有人截杀,章碛是被秘密送过来的,容逸等人都不知道,余盛被秘密地派去迎接章碛。
章碛本以为到了雍邑一切就都好了,皇位什么的他还来得及想,不过身为章氏宗族,不用奔波流离应该是没问题的吧过上变乱之前的日子是应该的吧
哪知迎接他的人个个脸儿都不是脸儿余盛腰间还系着根孝带,虽然带了辆车来请他坐,并且在车上坐着陪他,却像个黑脸牢头一般。章碛看看自己,也是素服,也就放心了章硕是他哥哥,章硕过世他理应服孝的。不过这都大半年了,再过一阵儿也就除服了。
他对余盛说了一声辛苦,又哭了一阵哥哥。不想余盛没陪着他哭,还是冷着一张脸,等他哭够了才说“殿下,请。”
章碛心下狐疑,心道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他也慢待我了。心下不由凄然,还要打起精神来与余盛套个话,设法弄清楚情况,他指着余盛腰间的孝带问“这是还在为先帝服丧吗”
“不是,”余盛似是很不耐烦,声音极冷,“为太婆。”
“呃”
余盛看着他,眼珠子都是冰冷的“靖安大长公主。”
章碛的心里咯噔了一声,还是落了几滴泪,说“她老人家也去了么京城变乱前她就病重,我还去看过”
“气的,”余盛说,“你爹把贺州钟家祖坟给推了。”
章碛哆嗦了一下。
这事儿他上哪儿知道啊到贺州前他就跑了,仔细想想这还真是章嶟能干出来的事儿,他有前科。章嶟到了贺州还没吃上周廷准备的毒药,先下令把钟家在贺州的墓园给平了。封土都推平了,坟倒是还没刨,因为霍云蔚拼命给他拦下了,霍云蔚看着已经推倒的石碑、石相生真是欲哭无泪。
钟家祖坟都在贺州,章家的也在,章嶟到了贺州要祭祖,顺道就看到了钟家的坟,新仇旧恨叠一块儿,不推才怪。钟家祖坟是有守墓人的,见这情景也不硬扛,一路飞奔跑去报信了章碛在路上走不快,这些家下人等没他那么娇贵,反比他早到雍邑。
侄孙推了婆家的坟,大长公主本就卧病不起,哪里还经得住这一下常安公主想到丈夫被那回来的那狼狈的骨灰、骨头混杂物,没撑住也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