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言激动的站起来,双手撑在棋盘上,从上而下逼视云轩。
云轩依旧不言不语。
“傅云轩,今时今日,你当真以为我这个储君已经在你傅家掌控之中了?”卿言脸上怒气冲天,可云轩却始终颜色未变,不动如山。
一室沉默,半晌儿才有动静。
云轩将掌心的白子放入棋篓,缓缓开口:“言儿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信任。”
云轩为自己斟上一杯茶,看了卿言一眼,却没有喝下。
“言儿此番话可有对宁远讲过?当年青峡关一役,宁家军片面之词,言儿可曾找旁人对质过半句?宁老将军在敌营十年,你可曾想过细问?几月前,宁远被海图所俘虏,为何能脱险,为何是被昭王所救,你可曾提出过半分疑虑?日前,又将利锋营悉数交到宁远手中,可有过半分犹豫?”
一连串问题让卿言微震。云轩所说这些,自己确实从未考虑过,曾几何时,已与宁远这般合二为一了。
“我……”卿言放弃居高临下的姿势,坐了下来。
云轩笑了笑,继续说:“大婚第二日,宁远告诉我,自皇上透露要将你立为储君始,就未见你真正笑过,我以为你厌倦权谋,自然是要帮你,不想,”云轩伸手揉了揉卿言的,“我的言儿竟如此有担当,是我和宁远小瞧你了。”
云轩换了个姿势,顺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么,言儿想先听哪个故事?是琼州安民,”云轩将左手广袖卷至上臂,一道狰狞的疤痕突显,“还是出京筹粮。”云轩又卷起右手广袖,手腕处的疤痕还十分明显。
卿言登时呆住了,战战栗栗的伸手握住云轩的手腕:“这是……”
“剑伤,”云轩任由她握着,“晋王手下的刺客用剑者居多,伤我的这个是高手,排行第五,若不是瑞王派聆风阁的暗卫出手相助,我这只手怕是要废了。”
“哥哥?”
“嗯,想听细节吗?”云轩反手握住她的。
卿言的手抖了一下。
“别,别说了。”
“也好,太血腥,确实不适合女儿家听。”
“不,我是想说,等我缓缓再说给我听。”
哐当——云轩手中茶杯落地,溅起一地茶水。
“大人,长公主殿下有请,您终于等到了。”宋文博的师爷宋城摸着小山羊胡,谄媚的笑得如见至宝。
宋文博从太师椅上站起,眉眼立即闪起光来:“还是驸马爷高明。”然后,回头看了宋城一眼,“去把折子拿来。”
侍人领着宋文博走进来的时候,卿言正在给云轩沏茶。
樊城的官驿因为富庶而比其他地方的设施要完备许多,雅室内自然少不了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具。刚刚温壶完毕,卿言正拿着茶匙将六安瓜片盛入壶中。瓜片上品无芽无梗,只留单片,每年谷雨前后十天之内采摘,采摘时取二、三叶,求壮不求嫩。
不过,六安瓜片不是云轩的最爱,甚至有些不喜。很明显,卿言这是故意。
可宋文博是何许人,云轩只说他圆滑,似乎太浅了。
看着卿言将茶香扑鼻的品茗杯递到云轩跟前时,宋文博将抓在手上的折子藏进宽大的官服袖中。
“给宋大人看座。”
“谢长公主殿下。”
宋文博毕恭毕敬的谢恩坐下。
卿言手上的活却没有停。
“听说宋大人是茶道高手,可否赐教一二?”卿言赐下一杯茶。
“不敢不敢。”宋文博战战兢兢接过一饮而尽,再恭恭敬敬的奉上。
“宋大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