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鹤成之所以忌惮何宗文,并非认为自己不如他,也不是因为是何宗文带书尧去的法国,而是他不得不承认,何宗文在一些事情上确实比他与书尧更相似,比如他们都会法语,都在法国同一所大学留过学。他也想更加了解一下她,跟她的心更近一点,更近一点
接下来的一周,殷鹤成都是在她这过得夜,除了每日去一趟帅府探望,从北营行辕处理完事务后,便直接到公寓来。
顾书尧很享受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刻,她从零开始教他学法语,她还尝了燕北六省总司令亲手烧的菜,她应该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有此殊荣的人,虽然的确不怎么好吃。
然而时间一日日过去,顾书尧虽然喜欢这样的生活,但她并不觉得安生。
殷鹤成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他是什么打算顾书尧其实心底都明白,他一个盛军司令不可能一辈子和她挤在一套租来的公寓里,他带过来的那些随身要用的文件、工具设备,这么小一间公寓已经堆不下了。何况,他是个孝子,每日还要回帅府去看望殷老夫人和老司令,两头跑也是在是辛苦。
殷鹤成连着好多日晚上不在帅府和官邸留宿,老太太那边不可能不起疑。就算他可以陪着她这样不问将来的得过且过,可老太太那边过不去。
顾书尧惶惶然过了好几日,终于忍不住问殷鹤成“你现在天天在我这,奶奶知道么她如果知道了怕是会不乐意。”顾书尧怕他误会,解释道“我不是在怨奶奶,可如今就是这样的情形,我一天为你们殷家传宗接代,奶奶就一天不想你只和我在一起。”
殷鹤成正靠在床头看书,听她这么说抬起头道“我知道你不想让奶奶知道,所以没有人会告诉她。”见她有些不可置信,他笑了笑,“你放心。”
殷鹤成倒没有骗顾书尧,帅府那边五姨太刚刚得了些消息,兴高采烈地往殷老夫人屋里走。
入秋了,殷老夫人坐在塌上吃橘子,一见五姨太如此高兴地进来,便知道她定是有眉目了,便问她“怎么样,打听到什么了”
五姨太煞有介事地挑了下眉,走到老夫人跟前,连连笑道“打听到了,打听到了”说着,她凑近了到殷老夫人耳边道“我已经问过侍从室那些人了,雁亭这些日子既不在帅府也不再官邸,是跑去一个女人的公寓里过夜去了。”
殷老夫人眉头紧蹙,怒道“这像什么话”整日在外头过夜,她不曾见他孙子这样荒唐过。
五姨太忙安慰道“哎呀,老夫人,您要这么想,总比吊死在一棵树上好些,雁亭总算是想开了。”
听五姨太这么说,殷老夫人缓和了些,“那姑娘叫什么名字是个什么样的人”
五姨太面露难色,“这我也不清楚了,怎么都问不出来,要不您改天亲自问问雁亭,让他把人带回来,总在外面也不是回事。再说了,那位一直不肯回家,再过些日子离婚也不是不可以,占着夫人的位子又整日在娘家待着不回来,哪有这种事呀”
一说起“离婚”这两个字,老夫人又有些于心不忍了,叹了口气“先不说这个,早点让雁亭把人带回来才是正经事。”
“是呀是呀,雁亭在外头也不是一日两日,说不定那姑娘肚子里已经有了呢,可不比那个生不出孩子的。哎呀,您到时候就等着抱曾孙吧”
下午殷鹤成回帅府时,殷老夫人便提起了这个。殷老夫人故作不知情,只问“雁亭,我听说你最近也不在官邸过夜,是去哪了”
殷鹤成笑了笑,只道“最近军务有些多,就在北营行辕那边睡下了。”
“你少来这套。”殷老夫人摆了摆手,仰起头看了他一眼,拉长了声音道“我还不知道你要是有什么合意的人尽管带回来,姨太太什么也不比娶妻只能娶一个,没那么多讲究,喜欢的话带回来就是了”
五姨太原本在一旁怂恿着,听到殷老夫人说这话,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殷鹤成早就知道殷老夫人会过问,便特意让底下的人放些风声出来,也省得老夫人担心。
老夫人又道“你生辰也快了,就在那个时候带回来吧,也正好是个契机,让大伙都认识认识。”
殷鹤成点了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几日,殷鹤成确实也有些忙,南北两方的政府最近又有些冲突,晚上他回到公寓时已经快十一点。
顾书尧应该已经睡了,客厅的灯熄着,只给他留了进门过道的灯。殷鹤成怕将顾书尧吵醒了,关外头的门都是轻手轻脚的。
只是刚走进客厅,便看到从卧室里的门缝中溢出灯光来。
殷鹤成将锁扭开,见顾书尧正坐在床头看书,便问“怎么还没睡。”
顾书尧将书阖上,心事重重地望着他,并没有说什么。
并不是手上这本书有多精彩,她更多的是失眠,一来是他还没回家,二来是她在为今后的事情愁,她知道他的生日就在下周末,按照往常的惯例那天是要在帅府办酒宴的,她不可能永远躲在这个地方和他这样过下去。
可她对那个家的氛围有自内心的排斥,一想到这从前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又涌了上来。他们好不容易才和好,如果回去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和从前一样,压抑、争执、爆,她不想再经历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