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立在谪风之中,眼中不断倒映着天上被镇压住的【大衍天素书】,神色莫名。
【大衍天素书】不比刘长迭身上的那一点推算之力,尽管被法宝束缚,却依旧具有作为【位别】的尊贵位格与神妙——或许算不出真君未来的举动,可诸位大能过去与现在的布局有八九成都在算中!
‘也就代表,因为我的假设而生的一千八百九十一次未来都是相当接近现实的未来…只要道胎不出手,而我又不做什么太大的干预,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了!’
他沉默良久:
‘【大衍天素书】能算尽诸事…却算不清两处。’
‘一处,是落霞与阴司道胎仙人的决定,第二处——便是我了!’
那七次涉及到本体被现,天下震动,仙人与真君一同出世,画面立刻会变成一片混沌,除了破碎的海内,再无他物!
‘如果任凭局势展,必然空费这百年时光,空费百年时光倒还是其次,错过了这么百年风云变化的阶段,此后哪怕再有机会,也绝不可能翻身了!’
他当年以为再不济蜗居五百年,可如今看来,岂是五百年能解决的?更何况…一百多年的相处下来…也叫他不能坐视李氏被屠尽…
‘明阳与李周巍…天下共逐『真炁』的大乱,是李家唯一的机会,其实也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大衍天素书可以算这一千八百九十一次的未来,那位元府之主、那位青松观陆江仙何止算这一千八百九十一次?他有什么是算不中的!’
‘他做出种种安排,甚至宁愿洗去记忆,成为今日之我,必然是有缘故的…如果李家覆灭而我安然无恙,何必设计刘长迭,何必让我看这一千八百九十一次的未来!’
陆江仙沉默地立在谪风之中,慢慢转过头去,所有念头渐渐化为一念:
“要变数…他们不要变数,我一定要,一个迟步梓远远不够,要更多的变数!即使再怎么样都打乱不了他们的大局,却能求一线生机!”
他双眼化为银白色,神识仍然在不断勾连,默默推算,面色沉静,手中从无到有,一点一点凝聚出青白色宝剑来。
‘李绛淳…’
李绛淳得授符种,正是因为剑道天赋乃是百年第一,可望李尺泾项背!
李尺泾毕生的剑道经验予他,已经不算浪费,可此物非寻常人能受,也非寻常人能得认可,除非天赋要胜过李尺泾,否则至少也要到了剑元,距离剑意一步之遥,才有可能得其认可!
陆江仙本想等他剑道到了一定程度再来折服此物,如今却等不了了!
‘不认也须认!’
一如当年李曦峻借剑,这道剑念被他强行压服,弹指飞入李绛淳符种之中——他陆江仙时刻分神压制此物,让李绛淳与之感应,迅拔升剑道修为,直到能得认可为止!
‘这些大衍天素书留下的变数不多,却可以算得干净…’
他眼中浮现无穷的银白色漩涡,争分夺秒地将无数变数以恐怖的度输入其中。
这无穷幻象中,李曦明、李周巍一次又次变幻,或是李绛迁、李阙宛,某一日突然醒来,脑海中已然多出一千八百九十一次的未来,冷汗淋淋,试图自救,却在某日横招杀祸…
“以变数本身为变数…”
这一瞬间,种种幻想以恐怖的度增长,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地重现!
那无穷的谪风正在往一点凝聚,投入深沉不见底的幽冥之中,陆江仙如若继续站在此地,便可以乘着这一道灰白色的【向位谪风】,飞入无穷之幽冥。
‘那处就是阴司,就是『谪炁』之根源。’
他迎着这滚滚的谪风,那一抹与【大衍天素书】微弱的联系终于断绝,身形也骤然消失在原地,神色涌现出淡淡的阴郁:
‘如果种种谋划皆无成效,不如以【大衍天素书】打明牌…打他们自以为的、不值一提的明牌…李家从始至终,也只有打明牌的资格。’
‘我不能事事下场,李氏却需要一个刘长迭…需要一个自以为明白未来走向的李家人,在大势中心一切明彻的人物…替我去一点一点落子…’
海量的记忆赫然汇聚,一点金光升腾而起,顺着日月同辉天地的隐秘通道垂落而下,消失在太虚不可察觉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