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没有喝止,谢麟也就很自然地与程素素进了书房。程素素微眯起了眼睛,打量着叶宁。叶宁正在犯愁呢,是进是退,取决于李丞相的情况,他派去探病的人被拦了,帖子是收下了,明确的答复又没有。皇帝亲自去李府去,又给疑云重重的天空加厚了几层迷雾。
好在外甥给他带来了确切的情报。谢麟深谙劝说的艺术,先不开门见山,而是从叶宁最想知道的消息开始,降低叶宁的戒心,徐徐询问叶宁的态度。
叶宁曾被皇帝亲自询问过,反对之后不见皇帝再提,也不见有什么诏令颁出,以为皇帝是认识到错误了,也不去追着让皇帝表态,给皇帝留点面子没坏处。不想冷不丁又从外甥的口中听到了此事,很快地答道“不可咦这是圣上要你来说的吗叶宁绝不苟且”政事堂的老大我不当了也不能叫你们胡来
叶宁固执,坚决地维护现有的体系,他不是反对“变法”,前提是维系现有体系,否则不如不变。
谢麟道“舅舅,难道我是只会顺着圣上说话的佞臣吗”
“那你是以为此议事行了”
谢麟道“舅舅,除了这个,那就只有抑兼并了吧那怎么干从谁开始豺狼当道,安问狐狸都退一步,有何不可我等手握权柄,还争不过那些暴户不成”
甥舅俩说的都是干货,叶宁道“宁愿过得艰难些,也不能让不知礼仪的小人得势。”
谢麟当时便举出了管仲的例子,管仲搞经济壮大齐国,孔子都夸。他认为这例子自己举得很好。
叶宁罕见地对外甥冷了脸“我读过书。”那意思,管子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许是觉得自己过于严厉了,叶宁一向是个疼爱外甥的好舅舅,忙不迭地放软了口气“阿麟,管子是怎么做的他不是重用商人呀。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可不能再加进些阿猫阿狗进来农桑才是国本。”
程素素先抬手轻抚谢麟的后背,引起叶宁的注意,才柔声道“舅舅,那士人愿意为陛下解这份忧,亲力亲为吗”
“那不是有商人吗不是有工匠吗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程素素在心里给叶宁翻译了一下你见过薅羊毛的,见过把羊当祖宗的吗
叶宁又说程素素“你是贤惠人,但是也不要事事都顺着他嘛”
他老人家还不知道整个儿都是程素素的主意,犹自夸奖“我是芳臣的亲舅舅,我也要说,你哥哥道灵可比他像样儿多啦哎,万事还是要倚重士人的。”
“那,我哥哥,也很务实的。”
“啧啧,”叶宁对外甥媳妇比对外甥还要慈祥,“你哥哥心里明白呀,从年轻的时候就有样子。他提携后进,单说当年那一本,就使多少年轻士子初入仕途时少走多少弯路,为国育材”
叶宁再说什么,程素素都听不太清楚了当年那一本,主意是她出的养出来的都是“封建士大夫阶层”啊尼玛他们考试考的什么四书五经。平常读的什么经史子集。他们的立场呢地主封建。时间过去多久了
整整二十年一代人单数人头都能数出将近一千人,资历最老的一波已经到了虎视眈眈盯着中枢外置的资历了
这是巩固了民间对于科考的热情啊也是变相的支持这种读书做官脱离实务的思潮了吧这些人,忠君,当然是有的,但是你能说叶宁对皇帝没有忠诚吗立场、立场啊
她引入了一种相当成熟的封建人材的培育保全机制,现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程素素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夫妇二并未能说服叶宁改变立场,不止谢麟束手无策,程素素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回程的车上,程素素下了个决心“办法不也是有的吗继续穷着总好过叫舅舅公开唱反调吧”
谢麟哽咽道“我心里难过。圣上并非没有肚量的人,情势也没有坏到必须立时变法的时候,圣上断不至于对舅舅如何动手。我只是难过,竟要与舅舅同床异梦了。我总想他好好的,他,确不如李丞相精明强干,然而做个太平宰相也是够了的。如今看来,一旦有变,圣上也不会挽留。一定会有变故的,是啊,继续穷着,军费一样就能让他愁白了头,税赋锐减的事也要压到他身上,他会累垮的。不让他累一累呢,他就要公然与圣上对抗,这不能成的。”
程素素道“且看看,兴许舅舅以后会变呢伯父一开头也不是很赞成的,不是吗”
谢麟不语,心里已经知道叶宁的立场极难改变了。
就在这样的担心里,李丞相休致。休致之前,也是来了一次“我想退休啦,不拦着年轻人的路了”、“老师,我不能没有你”的把戏。最终皇帝以极优厚的待遇允许李丞相休致,比当年谢丞相休致后的待遇还要高上几分。李丞相虽休致了,政事与叶宁交割得清楚,唯有一件经过皇帝肯,他交到了女婿程犀的手上海外开拓。
此事叶宁全不知情,自然无从阻拦,也没有与皇帝生龃龉,顺利的成为了政事堂里的老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叶宁运气太好,就在他宣麻拜相之后半个月,北疆再传捷报。皇帝对此也是欣喜的“是张鸿飞再立新功了吗”
米枢密悄悄退后半步,让叶宁来表现。叶宁也当仁不让地奏道“不是张鸿飞。”
皇帝更开心了,国家可不能单指望一个将领能打仗,对吧张鸿飞年纪也不小了,单靠他一个,与当初指望着齐王,有什么不同不保险呐
得知新立功者三十上下,正在当年,皇帝欣喜已极,命呈上详细的战报,然后研究如何论功行赏。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