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友白把自己的椅子搬過來了。
他個子不高,窗戶頂上那塊兒不踩東西確實夠不著。
安潯掃了眼前排擦玻璃的同學,都是直接往靠窗的桌子上踩。踩完有的會負責把鞋印子給擦乾淨,有的懶就假裝忘了,擦完玻璃就開溜。
只有陳友白想得最周到,也可能是顧慮多,不踩靠窗同學的桌子,踩自己的。
安潯對此不做評價。他二話不說把桌子往外搬了一截,順手把閆賀安的桌子也往外拖了,留出一塊兒夠用的空隙。
陳友白靦腆地推推眼鏡:「謝謝你。」
大掃除兩個人一組,安潯正思考陳友白為什麼就一個人,就看見董樂康背著包過來,看著要走的樣子。
他直奔陳友白這來,一臉理所當然地跟他打了聲招呼:「我家裡有事兒,先走了啊!一共就兩塊玻璃,你順道幫我把我那塊兒也擦了吧,謝了。」
明為商量,實則通知。
安潯輕輕掀了掀眼皮,漫不經心地轉了圈筆,觀察陳友白的反應。
陳友白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最後憋了半天,只「噢」了一聲。
董樂康微笑了一下說了句「辛苦了啊」,剛好他手裡的電話響了兩聲,他接起來邊說邊往外走:「哎我這邊兒提前結束了,我先去籃球場等你……」
他篤定陳友白不會去找班主任告狀。看他那吞吞吐吐的樣,說個話都費勁。看不上他那慫樣。
陳友白愣愣地看著董樂康絲毫沒有歉意地走了,沉默了幾秒,轉身往舊報紙上噴清潔劑。
這是張堯教給學生們的,說一遍用清潔劑,一遍用干報紙,不像紙巾一樣掉毛毛,也不像抹布一樣會留下道道痕跡。
這老掉牙的方法沒人真聽,除了老師說什麼就做什麼的陳友白。
安潯寫公式的度慢下來,停住。
今天有一點張堯說得不準確。
他說學生時代一切都是公平的,也對,也不對。
事實是,像陳友白這樣存在感特別低,畏畏縮縮把不自信擺在明面上的,是常常被忽略感受的底層。
這種排擠是隱性的,算不上欺負的程度,平時不會刻意針對,但常常被刻意忽視。那種嫌棄藏在一言一行里,隱蔽又清晰。
像安潯這樣,成績一直都在金字塔尖,在全校各種卷考試成績的學生之間,天然有優等生的威懾力。成績普通的相形見絀,氣勢上就矮一頭。
至少,如果被分到跟安潯一組值日,董樂康絕對不會像這樣隨便找個藉口讓他一個人幹活。
穿幫了連掩飾都不掩飾。
安潯告訴自己,不關你的事。
說好了的,人生信條是絕不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