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過,閆賀安沒再開口說話,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或許這個下午對很多人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尋常剪影。
乏善可陳,再回憶起來空空如也,同過去的每一個下午一樣平平無奇,就這麼過去了。
但對於安潯和閆賀安來說,這個下午是在人生河流里,值得拋錨停留的港口。
最簡單最尋常的日子,回過頭去看,反而是閃著光的、最好的時光。
只是往往這些美好因為簡單而顯得太過尋常,於是就像輕飄飄的沙子一樣,就這麼不知不覺地從指縫中溜走,等反應過來滿噹噹的手中已空無一物時,才茫然抓著空蕩蕩的回憶,後悔沒有好好珍惜。
冬天跺著腳呵出來的那口氣,夏天汗流浹背跑完的八百米,拉鏈拉到一半裝酷的校服外套,一條腿捲起來的褲腳。
這些幼稚的,無聊的,傻乎乎的點點滴滴,組成了模糊又清晰的回憶。
直到下課鈴響起,躺在塑膠跑道上的兩個人才翻身坐起。
安潯拎著包,看著閆賀安不情不願地站起身。
閆賀安慣性中二裝逼地用腳尖勾起書包帶,用力像踢球一樣往半空中一拋,伸手接住後露出得意且臭屁的笑容,撥了撥頭髮。
以前安潯會搖頭無言以對,現在他只是勾了勾唇角,失笑地嘆了口氣。
挺好的。
如果閆賀安可以一直這麼容易滿足,這麼容易感到快樂。
閆賀安從後面走過來,一隻手臭屁地抄在校服口袋裡,一隻手勾住安潯的肩膀,嘿嘿笑:「一起走嘛。」
安潯沒推開他。
他瞥了閆賀安一眼,「嗯」了一聲。
閆賀安本來準備好死纏爛打了,沒想到安潯這麼平和地應了,反倒微微張口,有點兒傻呆呆的。
他愣了不過三秒,就熱情如火地攬著安潯,輕快蹦躂著往前大步走。
安潯垂眼瞥了下閆賀安攬著他的胳膊,再次覺得閆賀安有點兒像親近後粘人的薩摩耶。
好騙,傻,容易滿足,隨時隨地。
但是大隻,所以有部分不了解他的人會怕。
安潯想起那天在教室外,無意間聽到閆賀安講的那通電話。
把薩摩耶養大的人,大概不是合格的負責任的父母。但某隻被忽略感受長大的耶,比許多被關愛著長大的人,反倒更溫暖些。
安潯腦海中划過照片牆上餵流浪狗的照片。
或許正是因為他本人沒有被好好關心過,所以路過的狗他都要關心一下。
「……一會兒我們從後門溜進去,第四節自習課大堯應該會來,你想好怎麼跟大堯解釋沒?」閆賀安沒聽到回應,偏頭不滿地瞥著安潯,「你又走神了?你怎麼天天不好好聽我說話。」
安潯隨手把他的腦袋推回去:「我哪走神,我聽著呢。」
「那你說怎麼跟大堯解釋,」閆賀安勾著他上台階,側身閃過跑著下台階的同學,「就說我發燒得了,你送我去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