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陈寒月本就憔悴的面容上又多出了几许愁然之色,“是啊,可父亲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固执的人。眼睁睁看着那么多无辜百姓遭受荼毒,他实在是于心不忍,因此,才抱有那么一丝渺茫希望去报官,本以为城主府会考虑到民众呼声而大义灭亲,可往往现实与期许总是对立的两个极端,最终反倒是受害者无人问津,行凶者法外逍遥,现在你能明白我的感受了么。”
“买通城主府徇私枉法,勾结沙匪兴风作浪,6云涛这个败类,还真是人人得而诛之!”
杨洛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着内心愤懑,眼中却是隐隐闪过一丝冰冷。
他从小与父母漂泊在外经商,或多或少也算经历过江湖险恶,对待像这种冷血、禽兽之人,讲道理是完全行不通的,只有以暴制暴、以杀止杀,才是讨还公道的唯一手段。
当然,这也是一个热血少年遇事冲动、做起事来不计后果的不成熟想法。
于是次日一大早,他便以采购为由,找到了6云涛。
当时,商铺里还有不少客人在光顾,可就在某一瞬间,他手中已然多出一把锋利匕,对准6云涛就是一通疯狂泄愤,当在场所有人反应过来时,6云涛已是倒在血泊之中。
不过,最令人想不通的是,接下来这少年也不知是被眼前一幕给吓傻了,还是一时间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居然并没有趁乱逃离现场,而是条理清晰地将6云涛勾结沙匪、荼毒百姓,城主府偏袒凶犯、徇私枉法的种种罪行公之于众,因此才延误了时间,这才注定与城外等候的人儿无法达成‘相守到老’的约定。
哗啦!哗啦!哗啦……
记忆中的片段戛然而止。
杨洛迈着沉重的脚步踏上断头台,被人施以大力压弯双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而在他的身后,则是一名五大三粗的刽子手持刀而立。
“草民杨洛,三日前当众行凶伤人,草菅人命,并以谣言蛊惑民心,现下你可知罪?”
忽然,一个冷厉的声音打破了场中寂静,顺着这个声音望去,就只见一名身穿官服的监斩官正端坐于一张古朴桌案之后。
显然,今日就是由他来执行判决。
但在判决之前,他却要站在城主府的立场去思考问题。
既是公开问斩,总要给前来围观的百姓一个‘说法’,否则若是难以服众,又何必闹得满城人尽皆知的地步?
只不过他的如意算盘,终究还是漏算了一个重要细节。
杨洛本就是将死之人,又岂会甘心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去?
当下,杨洛便是挺起胸膛,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6云涛勾结沙匪、荼毒百姓在先,城主府偏袒凶犯、徇私枉法在后,草民倒是想要问个清楚,老子究竟何罪之有?”
哗!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要说一个罪有应得的死囚在问斩前仍然不知悔改、大放厥词,通常倒也不会引起如此强烈共鸣,但从其口中喊出的冤屈,却未免太过令人震撼,人深省。
如果说在这件事上,他并没有欺骗大家,那么城主府岂不成了为害百姓、包庇匪徒的罪魁祸?
一时之间,沸沸扬扬的议论声传遍全场。
“哎呦,这小子倒是挺有骨气的嘛,死到临头都不肯认罪,莫不是这里边当真有何不为人知的隐情不成?”
“哎!难道你们都没听说么,据说这小子与被害者之间并无仇怨纠葛,行凶后也并未趁乱逃走,还当众揭穿了被害者就是匪的身份。原来啊,这个匪的表姐乃是城主大人最宠爱的小妾,因此才得到了诸多方便和照顾。起初时我也不是很理解,可后来仔细一琢磨,若非得到了城主府的默许,近来这一伙沙匪又岂会如此嚣张,竟敢接二连三的潜入城中作案呢。”
“嘶!那要是如此说来,这小子岂不非但无罪,反而是为民除害的小英雄嘛!”
“哼哼,都说好人不长命,英雄是那么好当的么。”
“……”
当这七嘴八舌的热议声传入监斩官耳中,不由让得监斩官的脸色是越难看起来,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一刀给砍了,可此时,却不免是追悔莫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