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昨天飘过些小雨,上山的小路踩起来松松软软的,还有些滑。
阮绾紧巴巴地抓着裴行舟,扣着脚趾往前走,生怕一不小心摔个屁股墩。
行至半山,波妞黄白的脚已经穿上“黑鞋”,欢欢喜喜一身奶白的衣服也多了不少颜色和花纹。
虽然阮绾是踩着裴行舟的脚印在前行,但脚下的小白鞋还是抓了一身黄黑的泥,底圈还沾着不少绿酽酽的草木“残躯”。
欢欢喜喜在阮绾脚下穿来穿去,阮绾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给软嫩的小毛球们多加几个脚印。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脚底下,步子迈得小心极了,直到裴行舟停住步伐,她才抬起头往四周环视了一圈。
金色的阳光环抱着这个与山水毗邻的小村庄,飞檐翘角的古民居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地排列。
数条活泼的小溪蹦着跳着,用波光粼粼的流水将这幅整齐的风景切割成几个不规则的碎片。
苍峦的群山巍峨矗立在村庄四周,似将这片天地的毓秀之气都聚集起来,再均匀地分给这里的每一个生灵。
阮绾回头,顺着裴行舟的视线看到面对苍山小溪的墓碑。
“慈母江霖之墓”几个字上面嵌有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扎着清爽的马尾,笑容干净美好,弯弯的双眼像悬在天空的月牙,皎洁透亮。
欢欢喜喜绕着阮绾的脚嬉闹,波妞钻进一片草丛,衔来几只漂亮的野花送到阮绾跟前。
“谢谢你,波妞。”
阮绾接过花,揉了揉波妞的头,用那几只小野花编成一个小花环。
裴行舟静静地站在墓前,不动也不语,眼看着阮绾将那个可爱的小花环放在墓碑上,屈膝跪了下来。
他慌乱地握住阮绾的手:“阮阮……”
阮绾推回裴行舟要扶起她的手:“不介意的话,我想和江阿姨说说话,可以吗?”
裴行舟定定地看着阮绾被阳光照得透亮的眼睛,他曲起五指放回身侧,低声回应:“不介意……”
阮绾拿起他握成拳的手,一一将他的五指梳开,再和他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她冲着墓碑前笑颜如花的女人举起他们的双手:“江阿姨,先给您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行舟的未婚妻,阮绾。”
裴行舟瞳孔闪动,垂眸看着他们紧扣在一起的手,阮绾手上的钻石和他手上的铂金戒圈都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您的故乡真的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我本来应该早点来这里看您的,可是行舟非要和我玩些神秘游戏,拖到现在才带我来,这事儿您该找他算账。”
阮绾偏头仰望着裴行舟,朝他眯了眯眼睛:“对吧?”
裴行舟轻笑一声,屈膝跪在她身边,揉了揉她的顶,眼角眉梢挂着暖盈盈的阳光:“是,这的确该找我算账。”
阮绾满意地点点头,回头看着江霖的照片,继续她没说完的话。
“阿姨,今天来看您,除了跟您告状之外,更重要的是想跟您道谢。”
裴行舟背脊一僵,偏头刚好撞上阮绾乌灼灼的眼眸。
“谢谢您勇敢地冲出泥潭,谢谢您抖落一身泥泞,谢谢您在黑暗中的坚持,谢谢您为我的世界带来一个了不起的存在……”
裴行舟咬紧后槽牙,下颌绷起凌厉的线条,眼圈周围染上红色,积蓄的泪液很快便模糊了眼前那张似镀着圣光的脸。
阮绾也看着他,笑着骂他:“虽然他是真的很了不起,无比坚韧和强大,但是他也是真的很小气、很腹黑啊!而且又独断专横!尤其那张嘴,像蚌壳一样紧闭着,什么都不说,全部都自己一个人压在心底!江阿姨,您抽空教育教育他吧!”
裴行舟紧咬着的牙关松了下来,他嘴角翘起,听到阮绾说:“我知道他的艰难与苦楚,所以请您告诉他。以后的一切,无论福祸,无论悲喜,我想与他共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