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好愣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地坐直了身体,轻声道:“你爹娘……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提这个事儿的。”
卫知拙心知她误会了,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爹娘如何了。自打我记事起,身边就只有我师父,偶尔问起,他也从不多说什么。”
卫知拙想了想,还是说道:“他只告诉我我爹姓卫,我娘姓方,他们俩并非有意抛下我,而是另有苦衷。”
赵好闻言,说道:“你娘姓方?你师父也姓方呀,那他说不定是你娘身边的人。”
卫知拙点了点头,他自然也猜到了这点。
卫知拙从小就很聪慧,也会试图从他师父那里获取一些和自己身世有关的信息。不过他师父很快就现了,一面无奈于卫知拙把自己教他的东西用在自己身上,一面也严厉地警告了他。
这是很少见的,大多数情况下,卫知拙的师父对待他不像是对待一名弟子,更像是对待一位未长大的主人。
“我知道你聪明,但有些事情知道了并不一定是好事,”卫知拙还记得自己师父脸上复杂的情绪,掺杂着的悲伤和无力,“知拙,知拙,你该想一想,你爹娘为何要给你取这个名字。”
卫知拙明白了他的意思,但父母的退让不代表他也要逃避,于是仍旧没有放弃寻找真相。直到他师父缠绵病榻,咽气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仍在叮嘱他不要去好奇自己的身世。
抚养之情、教导之恩,师父最后的嘱托卫知拙不得不听。再加上前者生前严防死守,死后除了银钱没留下任何东西,他也的确找不出来什么线索,这才平凡安稳地在西平县一直生活到了现在。
“啊,”赵好听得恍惚,“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卫知拙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淡淡道:“我师父留下的银钱数量不菲,我爹娘虽不知生死,定然也曾身居高位。”
卫知拙没有把话说完,但赵好心知肚明,如果卫知拙爹娘真的都不在了,那他的仇家一定不是好对付的。
卫知拙的名字便是一种警醒,若非走投无路,哪有爹娘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群出众,而是偏要叫他藏巧于拙呢?
赵好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也许我可以帮你。”
卫知拙却摇了摇头,说道:“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我师父是个有本事的人,我的父母既能驱使他,身份也不会简单,他们的仇敌只会更棘手。”
“退一万步说,即便你能出的上力,我的师父已经作古,我也查不到任何线索,根本无从得知我的身世。我连我的爹娘都不知道是谁,又从哪儿知道是谁害死的他们呢?”
赵好听了,也无话可说。她知道卫知拙有多么厉害,连对方都没查到自己的过去,她好像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赵好眨了眨眼,歪着头道:“那么,等我的信寄到了,拿到了爹娘的零花钱,请你吃饭?”
卫知拙看她一眼,弯了弯嘴角,说道:“还是先帮我把碗洗了吧。”
赵好见他的脸色放松下来,也露出一个笑来,颠儿颠儿地捧着碗去洗了。
前一天跑了太多路,赵好第二天又起晚了。
加上之前的旷班,她和卫知拙一到衙门,就被周捕头好好训了一顿,随后才从后者口中得知,明天下午知县便要开堂审理无头尸一案。
虽然案件的个中细节赵好都已知晓,但她仍旧想知道葛大郎和玉露的结局,于是约卫知拙一起去旁听审案。
西平县这样的小地方,平日里需要知县亲自审问的案子不多,基本上都是在公文上批字处理,偶尔有双方互讼,一般也都在二堂对质。
只有像无头尸这样的恶性杀人案,尤其是姚汝南还预备在上面大做文章的案子,才值得在正堂开堂审问,也允许部分百姓在外围观。
赵好和卫知拙为了不惹人注意,还是趁巡街的时候回家换了套常服,挤在人群里看的。 开堂时,姚汝南穿着知县官服高坐于堂上,堂下两侧是拿着水火棍的皂吏,而葛大郎和玉露都身着囚服跪在正中。
赵好原先还以为二人多少要辩解一番,却没想到姚汝南问什么,他们便答什么,葛大郎满头大汗,玉露更是一脸麻木。
想了想,赵好便也明白了。既是开堂审问,允许老百姓一旁观看,姚汝南定然不会叫自己出错,想来之前早已演练过许多次,现下不过是在对台词罢了。
不过老百姓倒也真吃这套,赵好还听见有人议论姚汝南八风不动,不怒自威,一看便是个有能力的好官。
赵好嗤之以鼻,但也不方便说出来。只看着葛大郎和玉露认罪,姚汝南在百姓们的骂声中判了二人一个斩监候,一个流千里,随后宣布结案退堂。
眼见着二人浑浑噩噩地被皂吏拖下堂去,赵好和卫知拙也挤出人群,去了衙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