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的时候,姜小婵总会出来走一走。
整个暑假的夜游,姜小婵谁都没碰上,也没被家人发现。
唯独,她看见了林嘉两次。
*
第一次。
浅眠中,姜小婵忽闻窗外有一声不寻常的响动。
“卡。”
像是瓶子砸到墙壁,脆生生地碎了。
响声不大不小,吵醒了她,没了后续。
三十分钟后,姜小婵爬出被窝,赤着脚走下楼。轻轻打开家门,她在门外换上拖鞋,往常去的小池塘走。
没走两步,忽然又是一阵钝器被砸碎的声音,比先前更响。
在户外的姜小婵听出了响声的来源,是林嘉家。
有些好奇,她悄悄地走过去。
走近了,不止是摔东西的声音,屋里还有男人在骂脏话,吵吵闹闹的。
窗户开着,望进去能看见一地的酒瓶,屋里一派被毁坏过的狼藉。
男人是林嘉的爸爸,林栋光。
他喝得太多太醉,脚步虚浮。
正在被他随意砸碎的东西却不是啤酒瓶,是林爷爷的药瓶。
“老头!你到底什么时候死啊!我回来就是等着继承你的钱和房子的,每天你用这么多药干嘛?吊着半口气不舍得死?嘻嘻,我给你都砸了,你去下面慢慢用呗!”
瘦得皮包骨头的林爷爷斜斜地倚在躺椅上。他半身瘫痪,头发全掉光了。苍老的眼神里全是怨恨,他颤颤巍巍地指着他,声音像破败的风箱。
“混账!我会撑到你死的那天,再死,咳咳咳咳……家里的一切都留给我孙子,你一分钱都别想拿走。”
林栋光捂住肚子放声大笑,神色癫狂。
“谁?孙子?你说那个野种吗?”
从角落拽出一个人,林栋光用鞋碾他的脸。
“就凭你,配跟老子抢财产啊?”
少年的眼睛像一个空空的黑洞,怀里护着家里仅剩的药。任凭林栋光对他又踩又踹,他也没有松手。
“老头!你是老糊涂,还是病糊涂了?钱不留给亲儿子,你惦记一个不知从哪来的死杂种?我照顾着你多少年了,他能比吗?”
林栋光往他的身上啐了口痰。
“怎么不反抗我?是不敢吗?来,野种,也往我脸上揍一拳,把我打一顿!我也送你去坐牢,让你试试那是什么滋味!”
林嘉毫无反应,仿佛没有尊严,痛觉也消失了。
“挺能扛的呢。我看出来了,你想攒着伤,再送我进去是吧?哈哈,你身上的伤够关我几天啊?”
他单方面地挨着揍。
身体被甩向地板,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像一袋沉沉的水泥坠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