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时常传来她骂骂咧咧的声音,叫人靠近大帐便心有戚戚焉。
“叫你平时多读书识字,你都读到了狗肚子里,七个字儿能写错六个半,认那几个字儿都叫你当下酒菜了啊!”
“你算的什么狗屁账,三十万的账给老子算成五十万,缺的银子你补啊?”
“这安民告示写的什么玩意儿,糊弄鬼呢?”
“看你划的地界叫什么?你当百姓是牛羊,想往哪儿赶往哪儿赶?朕把你当头羊撵了得了!”
“全杀了?全杀了你一个人给老子干一万人的活儿?你咋那么能耐呢?”
“滚滚滚,睁开你那俩眼珠子好好瞅瞅!写的都是什么鬼画符?”
叫这些五大三粗的将军来做文吏书生的活儿,属实有些强人所难,常做得错漏百出,惹来一顿臭骂,让他们叫苦不迭。
可是对着他们通宵达旦、宵衣旰食的陛下,对上她那趴在书案上只眯了不到一个时辰的脸,他们再有牢骚也瞬间咽了回去。
陛下尚如此,他们又哪里敢懈怠?
好在,段曦宁安排好驻军事宜,留麾下大将韩新柏驻守武康之后,终于要班师回朝了
这下,众将士策马扬鞭只觉轻快,恨不能一日千里转瞬就回帝都云京。
段曦宁是个除了正事其他都懒得动的主,回朝路上干脆成日里躺在马车上蒙头大睡,只偶尔听臣下回禀正事。
浩浩荡荡的回朝大军中,唯二如她这般成日待在马车中不怎么出来的,也就只有沈渊了。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生怕行差踏错惹来祸端,便成日里闷在马车中看自己带的书,恨不得自己化作一阵清风,烟消云散。
哪怕是过江之前,大军安营休整,他也只躲在自己帐中从不出去。
共乘一骑
这日,沈渊独自在帐中看书时,刚落笔写下一句诗,便听得有人进来了,不慌不忙地将诗收好。
还以为是商陆回来了,一抬头,竟是段曦宁。
没想到她竟会纡尊降贵地来他的营帐中,他惊得好半晌未反应过来,一动不动,呆呆地看她进来。
回过神来,他急忙起身行礼,段曦宁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
桓军在此地准备过江的战船,须得扎营几日。段曦宁难得清闲,在马车上也睡了个够本,便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一闲下来,她才想起来自己还从梁国带了个质子,又听贺兰辛说沈渊都把自己关起来从不出门,好奇地过来看看。
她虽点他为质子,却不是要他做囚徒,自然也不需要他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