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南一不禁攥紧了袖中的手,一向嘻嘻哈哈的他,自从离开了天水,已经许久没有笑过了,他从小被派来与风时鸣作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助他逐鹿天下,成此大业。
他自以为风时鸣从来都是样样都行,任何事他都能独当一面,游刃有余。小时候遇到不顺心的人和事,也从来都是风时鸣开解他,他深知风时鸣的不易,风时鸣亦懂的他的心事。
可如今,他看着躺在榻上的他奄奄一息,而他却束手无策,6南一心里期盼着风时鸣快快醒来,哪怕用他十年的寿命去换,他也愿意。
随后他眼中隐约的泪光暗去,抬头看了看天,一向乐天派的他此刻却在心中千百遍的祈求上天,让风时鸣快点醒来。
他转身向华郎中跪下,拽着他的衣袂恳求他用尽毕生所学治好风时鸣,无论需要什么名贵药材他都能给找到。
华郎中连忙扶他,深叹了口气说:“公子这是作甚,快快请起,我身为医者,怎会见死不救,如今箭取出来了,他还活着,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剩下的老朽再慢慢想办法便是。”
6南一给他重重的磕了个头:“多谢华郎中,若是救好了我兄弟,来日晚辈定做牛做马报答华郎中。”华郎中笑着摇摇头走了。
张家府宅,谁都没瞧见廊檐下的豆蔻少女已经隐躲在柱子后面看了6南一半天了。身后扎着两个小啾啾的丫头已经小声的小姐小姐唤她半天了,她仍旧盯着那边看的出神,小啾啾顺着她家小姐的目光望去,不就是一个少年人和一个老头子吗,又不是什么绝世佳景,倒不知她家小姐究竟在看什么,见小姐翘望着还不应声,小啾啾拉了拉小姐的胳膊,粉嫩的豆蔻少女这才转头回过神来,冲着她家丫头一笑,露出一排皓白的贝齿,小脸蛋上旋着一对浅浅的酒窝,十分喜人。
“小姐,你都伸着脖子看半天了,老夫人在正堂让您过去呢”
“祖母叫我?不早说”小粉团子转身就跑,等也不等她家丫头,小啾啾只得在后面边跟着边嘀咕“我都喊半天了小姐都听不见,还怪我不早说”
“秋秋,快点走啊,祖母等急了”
“哎,小姐你等等我啊”
张府虽然是张大的夫人执掌中聩,但当家坐镇的还是张家老太太,她父亲也是曾和张家齐的大将军,只不过在她还不记事的时候就战死沙场了,她长大后也苦练功夫,十四岁就上阵杀敌,十六岁就带兵出征,十八岁张家念着昔日两家的情谊,去向她提了亲,不然,她若是没有在她母亲的苦苦哀求下嫁人,也是一方将帅之才。
可身为女子,终身大事也是父母最想早早定下的,她母亲也是怕日后她走后,留下她便是一介孤女,十八岁还不定亲的女子少之又少,张家能提亲,又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她母亲生怕错过了这个好姻缘,说什么也得让她战场归家,嫁做人妇。
“祖母”小粉团子笑嘻嘻的走进来,浅浅的行了礼。
“阿芷,快过来,来坐到祖母身旁来”
看小粉团子跑的髻都松了,额上渗着几滴汗,老太太握着她的手,笑道:“都该找婆家了,还是这般小皮猴样,这要是以后到了婆家,再这样蹦来蹦去的,婆母可不喜”
阿芷轻轻把头倚靠在祖母肩上,撒娇道:“我可不是为了让婆母喜欢而生的,即便日后我嫁作他人妇,我也还是我自己”
老祖母听到她这么说,不禁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也是如她这般肆意洒脱,可不知什么时候,自由飞翔的鹰关的久了,几十年如一日地也变成了“金丝雀”,直到淡忘了那个真正的自己。
人究竟是在为父母而活,还是为婆家而活,又或者是为了世俗的眼光,众人的期待而活。
“阿芷说的对,这一点倒是像极了祖母”
老太太一边给阿芷整理着髻,一边柔声说着:“祖母叫你来,是有事跟你说,阿芷还有一年就及笄了,前几日营田使赵家托人来说媒,想把你说给赵家嫡出的二公子,我没答应也没拒绝,我说要跟你父亲母亲还有你商量商量再给人家回信。”
“那赵家二公子祖母也帮你打听了,学业武功都样样拔尖,他母亲生的挺俊,他肯定也不会丑,赵家呢门第是不如咱们,但是营田使赵有青是个厚道人,这么多年对咱们张家对百姓都挺好,边城的粮食产量也多亏了他。”
阿芷没出声,静静地听祖母说着。
老太太又道:“祖母想着,你嫁到赵家,虽然不比高门贵妇的排面大,但赵家人本本分分,日后夫君上面还有大哥,你也不用操心家事执掌中聩,难得的清闲,这样看也算是个好人家,就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阿芷又靠在祖母怀里笑,心里却又浮现出那个这几日住在他家的少年郎,风流倜傥,重情重义,长得也比西北彪悍俊俏,重点是,她感觉自己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反正就是觉得那人很好,只不过,她连人家姓氏名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人家是否婚配,只知道是天水城随陛下来的大官,这两日悄悄让底下小厮打听着,他平日里文能吟诗作画,武能上阵杀敌,这等少年郎,阿芷心生向往,却又自愧不如,心里一想起就乱得慌。
“小皮猴怎么不说话了”老祖母捏了捏她有些微红的小鼻子。
阿芷又满脸委屈,抬眼望着老太太:“祖母,我还不想嫁人,即便是嫁,我也想嫁个自己喜欢的,那赵家虽然也是个忠厚人家,但我之前听说那赵二自傲的很,得了点威风就不把人放眼里,所以这父和子也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谦者为君子,他连自谦都不懂,还指望他以后能敬重妻子,相濡以沫吗?”
老太太微叹:“可人都有缺点,自傲倒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少年人心气高,你也不要听外面人说什么,有些人是比不过才生怨言,也不见得那就是个孤傲的狼崽子,还是得自己相处才知道”
阿芷站起来,红着脸道:“祖母说的对,得自己相处才知道”说完就拽着秋秋一溜烟儿跑不见了,老太太哭笑不得直摇头。
6南一这几日督促华郎中和张医正医治风时鸣,吃不好也睡不安稳,身上的衣服已经几日没洗了,今日天气正好,所以在他住的院子里让人拎了桶热水回来洗个澡,在屋里阴冷,他想着反正这个院里都是男人,关上大门脱了衣服就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洗了,却不曾想西厢的闲屋里正有个姑娘瞧着这一幕。
秋秋看着男子要在太阳底下脱衣裳吓得长大了嘴差点叫出声,阿芷连忙用左手给她捂住眼,右手给她捂住嘴,只给她留了一堆鼻孔透气。
秋秋用手扒拉着挣扎:“唔唔唔”
阿芷却又揽紧了她:“嘘,别动”
阿芷却嘴角上扬的偷看春光,却不料秋秋被她捂的严严实实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惊动了院中人,阿芷赶紧蹲下身来靠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