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个屁!你要明白了,就不至于拖到现在了!”
郑熹解释道:“起初只当是家贼,纵是那小子偷拿了,也只当他长大了,处处用钱,实没想到他是拿来干这个了!”
郑侯道:“派了谁,你要怎么干?”
郑熹又说了,郑侯就骂高阳郡王:“呸!还说他明白呢,全家上下那么多人,连同属官,都不如你手下的人查得明白。那个孩子,叫来我看一看。”
郑熹不敢说不行,派人去叫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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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头回见郑侯,心里也没底,还有点担心这人眼太毒,叫破自己是个女孩儿。
等到拜见郑侯,她只看了郑侯一眼,头不由自主地压低。郑侯须发已有了明显的银丝,看起来倒不凶恶,祝缨却觉得压力极大。心里不由冒出在府城时金良说的一句话“手上见过血”。
郑侯的血腥味儿,显然比她浓多了。金良跟着郑侯上战场,以军功摆脱了奴婢的身份而成为军官,手上未尝没有人命,祝缨在他身上就没感受到很大的压力、血味。
郑侯有。
郑侯细细看了她一阵,说:“好小子,见过血。”
祝缨小小吐了一口气,郑侯笑了:“还行。过来我瞧瞧。”
都瞧过了,还过去!祝缨小小腹诽,老实走过去,也抬眼再仔细看郑侯。郑侯笑道:“不错不错!我常说金良傻乎乎的,他说你胆子不小,这回他倒没看走眼。”
郑侯看祝缨还是很喜欢的,他喜欢能干的年轻人,也喜欢长得整洁的孩子。祝缨不够高大健壮,但是够机敏,一眼扫过来也是个肚里有主意但做事稳重的样子。郑侯道:“这孩子很好。”
顺手把一柄金刀给了祝缨:“拿去玩吧。”
祝缨看了郑熹一眼,郑熹点头了,祝缨才谢了郑侯,双手接过。
郑侯道:“好了,你们去吧。”
祝缨跟在郑熹的身后,又从郑侯那里回到了郑熹的书房。
郑熹瞥了一眼祝缨手里的金刀,道:“倒是衬你,佩上吧。”
祝缨道:“忒贵重了,带着它,我得妨着多少偷儿。”
郑熹笑骂一声:“又胡扯。”
祝缨也就将金刀拴在了腰间,说:“不是胡扯,不像我能佩的,走在街上容易叫人记住。”
郑熹看她把金刀佩上了,心道:还是个孩子呢。
口上却说:“事情你都知道了,有什么要问的,有什么要说的,又有什么想要的。都说出来。这事儿宜早不宜迟。要尽快有个说法。”
祝缨也不再管金刀的事儿了,道:“您这儿有什么线索?供词之类?殿下家的事儿,我什么也不知道,本不该打听,可涉及到了王子,还是要知道些的。”
郑熹从抽屉里拖出一叠纸来,道:“先看看。坐。”
祝缨也不客气,坐下来就着书房的灯光飞快地扫完了那叠供词,说:“我先捋一捋整件事儿,您看看有没有说错的,再说我预备怎么办?”
“好。”
祝缨道:“起因是为了立长还是立嫡。庶子年长,有了些想法,当时龚劼还得势,于是想走龚劼的路子谋取世子之位。借着生母兄弟管内库的便利,从中偷取财物贿赂龚劼。管事也借着职务之便偷窃,又放贷、包养外室,他存着‘外甥’继承王府之后抬举他的念想,所以才一直死咬着不吐口。不想龚劼事败,巧合之下偷窃事发,外室又露了痕迹。如今是要查一查他们说的有几分实,还有没有旁的与龚劼勾连更深的事,以及……有没有旁的把柄落在龚劼案里。”
郑熹听她说清了,道:“差不多。你预备怎么办?”
祝缨道:“龚劼做了十几年的丞相,查他的案子每天都有进展,还查到了现在,我怕他有后手。”
“嗯?”
“您查了这么久了,没查到与那位王子的关的证据吧?”
郑熹点了点头,也不藏着掖着,说:“他必还有一本暗账,上面都是这些败家子!”天大的把柄,能让许多人家急得上吊。
官场上常见送礼求官、求升迁,必然有本账。前任大理寺已经抄到了一本,郑熹接手大理寺,也就接了这本账,本以为这就是全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