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清一色的青壮年男人,他们很能忍耐彼此也没有什么忌讳,倒是那些躲在大教堂内的妇孺可就遭罪了。躲起来的平民的如厕问题只能就地解决,纵使教士们一再宣说难民不可随地便溺污染生育,可谁会为了行方便就跑出大教堂呢?
躲在教堂内似乎也不安全,头顶上的石瓦一直在被砸,噼啪声不绝于耳,好在房顶足够结实,不至于被一些拳头大的石块砸穿。逃到外面难保不被砸死,所有难民可以确定的是,教堂已经被破碎的瓦砾石块覆盖,围城军抛射石弹的火力密度不可谓不惊人。
巴黎小平原的水汽一直很充沛,被冷空气刺激一下就可能连续阴雨,持续七日的降雨算是一个明证。降雨之后天气更热了,待在密闭空间里还能感觉一丝燥热,如今上千人挤在大教堂的宣礼大厅内,无数人呼出的热气加剧了这种燥热。
空气污浊不堪,汗臭、狐臭、秽物恶臭交织在一起,难民也不敢多喝水,就这样呼吸着臭气、忍受身体缺水,叠加夏季的燥热,一天时间就有二十多人晕倒,其他人也都被折腾得迷迷糊糊。
被折腾迷糊也有好处,这样他们就不必再恐惧围城的万人大军了。
本以为夜幕降临后可恶的骚扰能消停,结果藏在城门楼的战士惊恐地看到桥对岸亮起了一些奇怪火光。
守军们已经习惯于被大量篝火包围,鉴于明确了围城军兵力实在雄厚,他们再看到多入满天繁星的篝火已经不会恐慌。
偏偏这时候他们真的恐慌了。
那是留里克故意安排给巴黎伯爵的一份特殊礼物。
一百名芬兰弓手奉命对着城市释放火箭,小将凯尔哈与那一百名身材矮胖敦实的芬兰战士,扛着近乎身高的长弓聚集在桥头堡废墟处。
一批重复利用的箭矢趋于报废,为确保废物利用,破损的箭簇不做拆卸,浸泡松油的麻绳捆扎在上面,然后在篝火堆上引燃。
一百支火箭形成密密麻麻的小光点,不久它们腾空而起,以较慢度划过一个惊人弧线,大部分火箭飞跃城墙坠入堡垒内部,一些箭矢落在了易燃物上,不久就冒出了明火。
法兰西岛内部建筑多数铺设了石板瓦,当初使用这种高级瓦片绝无防火考虑,毕竟它比茅草房顶舒服太多,也契合着住在岛中的人们非富即贵。
被引燃的是马厩棚子,明火很快在巴黎伯爵的命令下扑灭。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引蛇出洞之计,当射箭的兄弟仔细听到河心岛那边传来呐喊、呼嚎,就知道该另一群兄弟出场了。
吃过丰盛晚餐的壮汉正愁没机会消食,他们纷纷扛着飘杆再度出动。
黑夜中谁能注意到无数石块砸过来?忙着灭火的守军战士里不乏精锐老兵与下马骑士,尤其是这些骑士们,他们的战马集中安置在马厩中,一旦马厩大火不可收拾,所有人持巨资购置、培养的优秀坐骑可就当天成了烤马肉,一名骑士也就窝窝囊囊丧失了光荣。
密集石块毫无征兆地砸下来,忙着救活的人们普遍性仅着单衣,他们没有任何防备,石块以最干脆利落的方式砸断他们的骨头、砸裂他们的脑袋,连带着一些战马也了狂进一步混乱了。
一番石弹刚刚消停,芬兰长弓兵的第二轮攻击又来了,依旧是大量火箭慢慢悠悠的腾空而起,一些箭矢再一次落在马厩上,再一次引起了明火,也再一次逼得叫苦不迭的士兵顾不得抢救同伴,拎着木桶冲到水井处尽快灭火。
围城军虽然看不到城内的惨状,透过嘈杂声可以联想到混乱,这大大刺激了战士们的破坏欲,一群吃饱了无处泄的战士,将夜袭当做快乐消遣。
就这样,守军靠着洛特哈德进城一人享受了一天安宁,怎料从第二天开始,他们遭遇的痛苦变本加厉。
直到扔石头的战士困意上来,他们才真正结束骚扰战。
结束的也仅仅是今天的骚扰战。
像是这样的骚扰攻击还要持续整整两天两夜呢,直到计划的进攻之日。
留里克待在温泉宫内舒舒服服地等待那一天,他令洛特哈德进城传话之所谓的“堂堂正正作战”,限定的也仅仅是进攻日当天可以不耍阴谋正面作战,从未说过进攻日之前的几天就许可守军养精蓄锐。
拥有着绝对的武力优势,面对一个坚决抗争到底的法兰克大贵族,当然是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疲劳战也是战术的一部分,连续几日搅得守军心神不宁,届时再靠着“母牛”投石机砸开大门,然后一批披着整体胸板甲的重步兵一涌而出,对付一群精力憔悴的守军还不是砍瓜切菜般轻松取胜?
留里克非但不觉得自己胜之不武,还感觉欺负的力度还能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