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最后一次对他叫喊,最后一次面对他叫屈的面孔狠狠扇了几个耳光,最后一次把他推进漆黑的仓房,最后一次摸到他冰冷的身体……
他蹒跚走到他面前,颤抖地伸出手,那只沧桑的手在空中拼命地抓着,明明儿子就在眼前,可不论怎么努力,都摸不到他。
忽然,庞三爷的手在空中定住,他好像正在苦苦忍受着什么,痛苦地皱起了眉头,越皱越紧,另一只手也狠狠抓住了胸口。
下一瞬间,随着他身体猛烈地一震,一大股的鲜血从他鼻孔里喷了出来。
真的是喷出来,越过庞温暄虚无的身体,落到了地面上,长长的一瘫血痕。
「爹!」庞温暄站在他面前,泣不成声。
庞夫人冲过去一把抓住庞三爷的手,哭着帮他擦拭脸上的血:「你别吓我,你别吓我啊……」
庞三爷转头看向她,难以置信的眼神,从嗓子里出砂砾般沙哑的声音:「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我把儿子忘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居然连儿子都忘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安全变了音,再次陷入嚎啕大哭里,悔恨,悲恸,他无法原谅自己。
他凭什么忘,他亲手杀死了自己儿子,凭什么说忘就忘!
他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巴掌,大滴的泪珠被甩飞,却觉得不够,左右开弓,每一下都像雷鸣那样响,仿佛恨不得把当初打在庞温暄脸上的全部偿还。
刚刚擦干的鼻血再次流了出来。
「爹!」庞温暄想要阻拦,却根本做不到。
「别打了,别打了,你不是忘了,你没忘!」
庞夫人死死拉住他的手,哭得撕心裂肺:「你只是病了,你病了,我宁愿你一直病着,也不想看你苦苦折磨自己……」
两行灼热的液体滑过脸颊,骆蝉衣才意识到自己也哭了。
6绝此时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出门去。
她看了眼他们一家三口,他们在这里也确实不太合适,于是便随他出门去了。
他们辗转下了楼,来到客栈的后院。
此时已经是深秋,花花草草已经没有了颜色,只剩下一弯小溪横亘整个后院,孜孜不倦的流淌着。
「你是如何得知锁阴瓶的?」6绝边走便问。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我都说了,是从书上看的啊。」
为了显得更加真实,她又补充道:「我老爹他这个人,除了喜欢研究药理,还喜欢四处收集那些奇书异闻,我平时打时间,看过一些。」
6绝点了点头,看起来并未怀疑,默了半晌道:「瓶子不碎,他就能一直躲在里面?」
骆蝉衣有些意外,静静地看了他一会,他会这样问,显然也是动了恻隐之心。
6绝这个人内外反差极大,外表生人勿进,冷淡得像座冰山,但实际上心肠特别软。
她缓缓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楼上房间的方向:「人死不能复生,他们这样是逆天而为,对谁都没好处。」
她有些累了,走向白果树下的秋千椅,缓缓坐了下来,身体随着秋千缓缓摆动。
6绝跟过去,脚下金黄的树叶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他站在树下,微微仰头,便看到满眼金灿灿的叶子,偶尔有几片随风飘落。
「他们就没想过好处。」6绝的声线比秋意更寂寥。……
「他们就没想过好处。」6绝的声线比秋意更寂寥。